京城外。永昌縣下轄香柳村。
周宸一身粗布麻衣,頭上裹著頭巾,手裡拿著鋤頭。
麵朝黃土地,背向湛藍天。
已經第三百二十八次後悔,他昨天為什麼要提接風宴?!
明知道陸叔最討厭參加這種宴會,他為什麼還要提?!
陸叔對他的感謝,實在讓他有些承受不住啊!
猶記得出宮前,母後說的話:“母後還說你昨日為何回來那般早,原來是遠山回來了。是母後自以為是了。宸兒既然喜歡與遠山待在一起,那便跟著你陸叔好好學習。去吧。母後也不留你了。”
周宸隻覺得更無望了。
母後啊,您怎麼就不留一留兒臣呢?
誰說兒臣喜歡陸叔了?
陸叔他就是魔鬼啊!
周宸越想,越想哭。
他錯了,他真的錯了,他隻想著留下陸叔吃飯,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報應!
在宮裡,他是人人敬仰的皇帝,一言一行都代表著皇家的體麵。
可是在這裡,他什麼都不是。
哦,他是個沒有人權的農戶,種了地,播了種,收獲還跟他沒有半文錢的關係。
而他陸叔,此刻正悠哉地躺在躺椅上,手裡端著茶壺,翹著二郎腿,喝著茶。
還不忘時不時戳一下他的心:
“宸兒,要是堅持不住,咱就回吧?你一個肩不能提手不能扛,錦衣玉食的貴公子,哪兒能跟能熟練使用鋤頭吃糠咽菜的鄉下人比?這風吹日曬的,你要是吃不了這個苦,也沒人會笑你的。”
周宸:……
“叔,你要不把你嘴角的弧度給壓一壓?”
他要是信了陸叔一個字,都是他蠢!
陸遠山這下也不忍著了,哈哈笑了起來:
“哎呀,叔的嘴角有自己的想法,壓不住。不過,宸兒啊,你要是想繼續乾,可得快點兒了啊。這天兒可快黑了。你要是連這半畝地都鋤不完,今天可就沒飯吃了。”
周宸:(???)
彎著腰,吭哧吭哧。
呼~
手好疼!
好餓。
嗚嗚嗚,他想回家~
直到暮色四合,天已經快黑透了。
其他地裡的人早已都回了家,周宸仍在地裡吭哧吭哧鋤著地。
“宸兒啊,你先乾著,叔年紀大了,就先回去吃飯睡覺了。你放心,彆害怕,叔讓你童叔他們輪流在這兒陪你。”
陸遠山起了身,拿著自己的茶壺,背著手就迎著晚霞,慢悠悠地走了。
路上不時遇到村裡其他人,還湊過去跟人家閒聊兩句。
周宸:……
是監督他吧?!
童叔他們幾個可都是周叔的副將,跟父皇也都是拜把子的兄弟!
如今,除了母後,他們就隻聽周叔的話了!
童叔身形挺拔,站在那裡,堅定而嚴肅,宛如一根頂天柱,好像這世上任何事都不能影響他的使命。
周宸欲哭無淚。
隻能繼續吭哧吭哧。
好不容易,等三位副將叔叔都輪著來了一遍以後,周宸才終於將地都鋤完了。
要不是手裡還有根鋤頭杵著,他怕是早累癱了。
最後還是被封叔扶著胳膊,才能回去。
這裡是一座農家小院。
陸叔正在他的躺椅上,一邊喝著茶,一邊跟其他兩位叔叔說話。
見他一瘸一拐地回來,陸叔一點兒不掩飾臉上的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