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些日子為焱光帝抄寫的祈福經書，是個方正的‘忍’字。
半個時辰後，莫岣坐在焱光帝床前的小凳上，將黎王、嘉王、振王和十皇子到金吾衛後的反應依次告訴焱光帝。
黎王被焱光帝下旨斥責後病了場，至今未能下床，金吾衛去看望黎王的時候，黎王剛用過『藥』，隻與金吾衛了兩句話就抵不住『藥』力陷入昏『迷』。
黎王府世子擔憂黎王的病情，並未與金吾衛多。
嘉王正帶著寧淑縣主茹素、抄經為焱光帝祈福，看上去十分憔悴。
莫岣字不差的複述嘉王對戎將軍的話，偶爾會用詞語形容嘉王話時的神態。
始終閉著眼睛，仿佛已經睡著的焱光帝突然開口，“沒息的東西。”
莫岣低下頭，他知道焱光帝不是在他，“負責早晚探望嘉王的戎啟正在殿外。”
焱光帝揮了揮手，哼笑道，“不必讓戎啟回話，聽了你的話，我就能象得到六郎的蠢樣子。不這個沒用的東西，九郎、十郎如何？”
振王府與往日沒麼區，振王向去探望他的金吾衛委婉的表示，願意再次為焱光帝獻子，將五個兒子帶進宮給焱光帝伺疾。
十皇子剛開府不久，既沒封王也沒娶妻納妾，他與嘉王樣，專門在府中找了個地方，茹素、念經給焱光帝祈福，他告訴金吾衛，願意親自為焱光帝入『藥』。
莫岣將諸位皇子到金吾衛的反應儘數告訴焱光帝後，低下頭陷入沉默，這是他做暗衛時留下的習慣。
寢殿內陷入讓人窒息的沉默，角落站著的宮人們頭上止不住的滑落冷汗，唯有焱光帝和莫岣沒有感覺到不自在。
焱光帝感歎道，“如何能怪我隻疼年幼的孩子？是他們長大後有了自的小心思。”
莫岣在焱光帝發不滿的輕哼時，應了聲‘嗯’。
“十郎年幼，心思尚且純正，六郎小時候還有幾分機靈，也不知道蘇氏是如何他，越長大越蠢得天。”焱光帝搖了搖頭，雖然語氣中有埋怨，眼中卻平波無瀾，“罷了，讓他們好生在府內為我儘孝。其他心不在焉的人叫進宮來與四郎作伴。”
第二日，正在陪嘉王吃草的紀新雪聽到‘九皇子振王和他府上的五位郎君被宣入宮中。’的消息。
接下來幾天，戎將軍來拜訪嘉王的時候，嘉王沒再讓鬆年將紀新雪帶去，紀新雪借嘉王的光，聽到許多外麵的消息。
帶兒進宮的伊王和帶著好幾個兒子進宮的振王被焱光帝委以監重任，代替焱光帝現在朝堂上。
朝臣們觀望幾日後，開始悄悄朝兩位皇子靠攏。
伊王的生母是貴妃的陪滕，伊王從小在貴妃身邊長大，是貴妃的兒子也不為過，他現在朝堂後，立刻得到大量文官的支持。
振王的生母是後宮唯有兩個成年兒子的周嬪，養母是淑妃，同樣在剛入朝的時候就得到淑妃娘家的全力支持。
僅僅幾日的功夫，伊王和振王就聲望大增，連長安百姓知道焱光帝即將立太子。
嘉王除了每日與戎將軍聽焱光帝的情況，請求入宮為焱光帝伺疾，還會‘不動聲『色』’的些伊王和振王的壞話。
比如伊王明知道嘉王愛馬，非要和嘉王搶從西域來的汗血寶馬。
振王的儀仗和嘉王的儀仗狹路相逢，卻不肯主動禮讓兄長，非要嘉王發火，才不情不願的讓開。
戎將軍，紀新雪聽著哈欠。
變故傳到嘉王府的時候，紀新雪正偎在嘉王身邊，聽嘉王講從建興朝到焱光朝的政令變化。
鬆年帶著滿身寒氣從屋外走進來，跪在嘉王麵前時發沉悶的響聲。
兩個時辰前，宮中發生械鬥。
個時辰前，圍著伊王府和振王府的金吾衛破門入，將兩府的人帶去大理寺。
紀新雪默默抬手捂住嘴，預感這兩個人要涼。
三日內，接連不斷的聖旨從焱光帝的寢殿發往朝堂，不僅伊王和振王涼了，朝堂也空將近三分之的位置。
貴妃和伊王的生母孫貴人被貶為庶人，賜白綾，貴妃全族皆被流放到北疆苦寒之地，孫貴人全族秋後問斬。
虞朝沒有殺子的先例，在老臣們接連撞柱的勸下，焱光帝遺憾的消賜死伊王的法，將伊王貶為庶人，過繼給已經斷絕的宗室支脈，圈禁在皇陵。
振王的生母周嬪和養母淑妃同樣被貶為庶人，賜白綾，二人全族皆被流放到南疆苦寒之地。
振王被貶為庶人，過繼給已經斷絕的宗室支脈，圈禁在皇陵。
處置了伊王和振王後，焱光帝為十皇子封王，將封地定在富庶的襄州，封號為襄，初封就有兩千戶的食邑。
借襄王的光，焱光帝總算是在朝臣的提醒中，起他第次給兒子們封王的時候沒定食邑，又下旨給黎王和嘉王補上食邑，是兩千戶。
紀新雪用句話總結諸王的封地和食邑。
黎王和嘉王血虧。
同樣是食邑兩千戶，黎王的封地在南疆長年仗的地方，嘉王的封地在百姓吃飽飯難的苦寒之地，襄王的封地卻在江南最為富庶的地方。
好在焱光帝在允許諸王入朝聽政的時候視同仁，黎王、嘉王和襄王有份。
嘉王府外的金吾衛悄無聲息離開，紀新雪被正在為上朝聽政做準備的嘉王無情攆前院。
焱光帝脾氣難測，就算嘉王得了食邑和上朝聽政的好處，王府的人也不敢慶賀。
大娘子做東，以紀新雪為焱光帝祈福有功為理由，將弟妹們聚在起，眾人吃了頓便飯。
席上四娘子和三娘子分坐在紀新雪左右，不知疲憊的為紀新雪夾菜，雖然嘴上沒，但雙眼滿是‘你瘦了’、‘這麼瘦，多吃點。’。
大娘子拿著珍珠步搖逗懷中尚不懂事的紀寶珊，偶爾與紀璟嶼低聲幾句話，兩人時不時抬頭看向另邊的妹妹們。
紀新雪在兄姐們含著心疼、鼓勵的目光下，毫不意外的吃撐了。
可恨三娘子和四娘子隻管勸紀新雪吃飯，卻不管紀新雪如何消食，主動邀請紀新雪晚上起睡覺被拒絕後，毫不猶豫攜手離開。
紀新雪委實撐得難受，與他同行的紀璟嶼了個招呼，專門繞路去棲霞院看望鐘娘子。
將近半個月沒，鐘娘子消瘦許多，偏圓的臉上已經能看明顯的尖下巴，年初做的新衣服顯得極為空『蕩』，眼下是青黑的痕跡，可這些日有多擔心。
“好，回來就好。”鐘娘子將紀新雪緊緊樓在懷中，眼淚悄無聲息的順著臉頰流入紀新雪的衣領。
紀新雪心中亦滿是酸澀，卻不知道該麼，隻能用力回抱鐘娘子，讓鐘娘子感受到他的存在。
宮門落鑰前，最後道旨意落在嘉王府，緩解了嘉王血虧的現狀。
蘇昭儀晉升妃位，封號為‘德’，蘇嫻晉嬪。
嘉王府眾人皆不敢著傳旨的太監的麵喜形於『色』，恭敬接旨後，隻在看向彼此的雙眼中『露』幾分喜『色』，翌日便開始與之前幾乎沒有區的生活。
紀新雪在子監大門處與四娘子分開，目送四娘子和同樣請假許久，剛回子監上學的德惠公主手挽手走向寒梅院後，老老實實的沿著大路往寒竹院走。
遠遠到寒竹院大門時，紀新雪隱約看到有人影始終立在寒竹院門前，心中已經有所猜測。他快走幾步要看清那人的臉，果然是虞珩。
多日未，虞珩消瘦許多，所以紀新雪才沒能在第眼看到虞珩的時候就認對方。
走到虞珩麵前，紀新雪才發現虞珩不僅消瘦，也有變高，原本下巴與他的眼睛持平的人，如今居然是肩膀與他的眼睛持平。
“你怎麼在這，是在我嗎？”紀新雪笑著問。
虞珩心頭動，仿佛回到不久前。紀新雪因嘉王府大宴請假多日，他在紀新雪回子監上學那日，早早的來到寒竹院，因為久久不到紀新雪心中焦躁，特意來大門處。
那天紀新雪到他後，也過模樣的話。
時的他還不知道自為麼會因為看不紀新雪心生煩躁，更不懂聽紀新雪問話後的羞澀和難堪因何來，慌忙岔開紀新雪的問話。
虞珩肯定的點頭，因為這段時間瘦得厲害，左臉上的梨渦更不顯眼，“是，我在你。”
紀新雪『露』略顯欣喜的笑容，虞珩直白的答案讓他知道，如果哪天他的被皇宮的精神病『逼』死，除了家人，還會有人記得他。
“你讓冷暉院的大廚午間做些好菜。”紀新雪湊到虞珩耳邊小聲道，“悄悄慶祝我祖母封妃。”
虞珩點了點頭，“莫長史聽聞我搬到公主府後，從封地送來許多人，其中有個很擅長做南邊菜『色』的大廚，我讓紫竹將他找來。”
紀新雪隨意點了點頭，小聲和虞珩起其他事。
這些日子和嘉王茹素，給焱光帝祈福，將紀新雪憋得不行，他心中始終緊繃著，又不給本就壓力很大的嘉王帶去更大的壓力。好不容易從嘉王的院子來，他也不忍心將煩悶傾瀉給為他擔憂的兄姐和鐘娘子。
如今和虞珩些與宮中、朝堂、焱光帝沒有任何關係的閒話，讓紀新雪感覺到久違的輕鬆，臉上的笑容毫無陰霾。
虞珩亦步亦趨的跟在紀新雪身邊，認記下紀新雪的每句話。
他有很多話對紀新雪，到人後卻麼不口。
知道金吾衛圍住諸皇子的府邸後，虞珩立刻去找清河郡王，他知道金吾衛為麼會圍住嘉王府，紀新雪作為嘉王府的縣主會不會有事。
清河郡王沒給虞珩答案，還狠狠的訓斥了虞珩
他告誡虞珩，離開清河郡王府後，不能與任何人聽皇宮和被金吾衛圍起來的王府，也不要表現對嘉王府的在意。
虞珩無功返，按照清河郡王的要求，若無其事的去子監上學。
很快就有坊間風言風語傳入虞珩耳中。
‘神仙子的師弟眾表示，願意效仿神仙子為聖人獻『藥』，聖人找不到完美的『藥』引，可以用大量次『藥』引補齊『藥』效。’
『藥』引是正陽。
正陽年生的郎君是最好的正陽。
正陽年生的小娘子和非正陽年生的郎君可以作為正陽的代替品。
虞珩馬上到紀新雪。
他已經知道紀新雪為麼會在生後就被嘉王軟禁七年。
虞珩立刻離開子監，頭也不回的往嘉王府跑。
他迫切的要知道紀新雪還好不好，嘉王有沒有
虞珩還沒到嘉王府，就被清河郡王世子攔下。
即使他用儘全力的掙紮，也無法掙脫僅憑隻手就能抓住他的清河郡王世子，他像是被掐住脖頸的小雞似的被清河郡王世子拎去清河郡王府。
虞珩再次被罰跪，這次罰他的人是清河郡王。
與以往不同的是，清河郡王世子陪了他整夜。
在格外漫長的夜晚，虞珩知道了許多他本該知道，但始終沒人他的事。
他是生來尊貴的宗室郡王，享受天生的權力時，也會被權力束縛。
如何用權力保護要保護的人，非要保護對方卻害了對方，是需要他用漫長的時間去學習的本領。
那夜過去後，虞珩神『色』如常的離開清河郡王府，和紀成在子監大門處分開，分前往寒梅院和寒竹院。
半個多月的時間，虞珩書房的暗格中存下三十幾封注定不會送去的信，每封信的開頭是‘阿雪’。
不僅虞珩知道紀新雪今日會回子監上學，寒竹院的其他學生也知道這件事。
張思儀心不在焉的和李金環閒話，時不時順著半開的窗戶看向外麵，逐漸開始胡言『亂』語，完全不知道自在麼。
聽李金環‘可以’，張思儀陡然回神，滿臉詢問的看向李金環。
麼可以？
李金環被張思儀氣得手癢，目光逐漸危險，壓低聲音道，“你剛才，使銀錢讓書童去外麵的酒樓要些好菜，在你的小院請我和小郡王、縣主用午膳。”
張思儀眼中閃過恍然，“他們會答應嗎？”
縣主不在的日子，原本已經願意理會他的小郡王忽然變得極為冷漠，已經好幾天沒和他話了。
李金環不答反問，“你請嗎？”
張思儀不假思索的點頭，“然！”
“他們不吃，我吃！”李金環眯起雙眼，用獵物的眼神盯著張思儀“難道隻有我吃，你就不請了嗎？”
張思儀捂住荷包，滿臉沉痛的點頭，“請！”
自從認識李金環這個飯桶，他的荷包就再也沒鼓起來過。
李金環『露』爽朗的笑容，忽然道，“他們來了。”
張思儀順著李金環的提醒朝著窗外看去。
虞珩和紀新雪正從遠處結伴來，偶有被風吹散的樹葉貼著二人交疊的衣袖落下。
兩人不知起麼事，忽然相視笑，抬頭看向學堂時，眼角眉梢仍帶著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