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怎麼想的？”四娘子得直跺腳，“當年想讓我嫁回她娘家也就算了，反正她疼誰都勝過疼我，但她那麼疼阿姐，竟然想讓阿姐嫁到四品官家中？”
“阿姐擇婿就算不選英雄後代、書香門第，也得寒門貴子、人間龍鳳！”四娘子掰著手指得出結論。
紀新雪聽四娘子王妃院子的客人們都四、五品官的妻子，在請這些人相看大娘子和四娘子也覺得王妃離譜。
正因為知道這件事多離譜，紀新雪反而什麼感覺。
哪王妃不離譜，突然變得英明起來，紀新雪會覺得奇怪。
“寒門貴子？”紀新雪腦海中浮現出康已經忘記到底叫什麼的康某人的模糊形象，眼中閃過濃濃的警惕，試探道，“什麼算寒門貴子？”
當年發現四娘子麵對康某人時的非同尋常後，立刻發生焱光帝‘重病’，金吾衛圍住王府的事，紀新雪整日為自己為嘉王府擔心受怕，哪還心思惦記康某人？
等到紀新雪終於想起康某人的時候，焱光帝已經在良妃的懇求下答應解除乾元帝對康氏、陳氏、鄭氏的禁令，啟用出自這三族的人為官。
康某人借著與良妃親，先沾光，已經隨著外任的父親離開長安。
四娘子理所當然的道，“當然楚狀元那樣，即使父母雙亡能借住在家境貧寒且對他不好的叔叔家，也能在尚未及冠時高中狀元被聖人欽點為探花使的兒郎。”
紀新雪暗自鬆了口，臉上的容稍微真切了些，虞珩的外祖父確實‘寒門貴子’。
四娘子不滿紀新雪的沉默，抓著紀新雪的肩膀用力搖晃，“你！她如真鐵了心要將我嫁到四品官、五品官家，我以後還怎麼臉出去見人？”
話音未落，四娘子臉上已經淚水落下。
紀新雪想到四娘子真的會擔心這件事，哭不得的拿出帕子給四娘子擦淚。
“黎王府的宣啟昨日還和我炫耀，黎王正給她和齊國公的長子議親。我以後再見到她會不會抬不起，能聽她數落我啊。”四娘子將埋在紀新雪肩，很為自己未來的地位擔心。
“你怕什麼？”紀新雪動作輕柔的為四娘子順『毛』，音越來越低，“你的婚事肯定要阿耶點，王妃了不算。等你出嫁時，阿耶肯定為你請封郡主，郡主又不比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差，宣啟縣主憑什麼瞧不起你？”
“唔！”四娘子收緊抱著紀新雪的手臂，重重的點，忽然變得開心起來，“那我找個長得好看的人做夫婿！我養他！”
紀新雪哭不得，他算明了，四娘子根本就很認真的考慮嫁人的事。
一會擔心嫁人後地位降低，一會又在乎夫婿的容貌。
當真六月的孩子的臉，忽時雨忽又停，個定數。
好不容易哄得四娘子重新『露』出容，紀新雪又帶四娘子去後院挼兔子，驚喜的發現他離開將近半個的時間，大兔子雖然少了好幾，但新離窩的兔子更多，兔子的總數不減反增。
在後院玩耍一個時辰，四娘子抓住剛離窩不久的兔，準備帶回自己的院子給羊羔作伴。紀新雪拎著肥兔子的耳朵，打算晚上吃麻辣兔、烤兔腿、燉兔排
四娘子看向紀新雪的目光滿譴責，吃全兔宴的時候卻滿嘴油光，後還打了個飽嗝。
紀新雪滿臉無語的送走搶了他大半兔子的四娘子，暗自痛心又多了個惦記兔子的人，帶著晴雲去前院找嘉王。
太陽幾乎完全落下地平線，嘉王卻還回府。
紀新雪在前院等到宵禁，確定嘉王今日不會回府，在前院仆從的護持下回墨院。
翻來覆去整晚後，紀新雪起得比平日稍晚，他還來得及再去正院堵嘉王就被鐘娘子堵在墨院。
鐘娘子的精神狀態看上去還好，嘴角卻多了一串透明的燎泡。
麵對鐘娘子的目光，紀新雪忽然些心虛，他回來後急著見嘉王，記得給王妃請安，卻意無意的躲著鐘娘子。
還給自己找了個絕佳的借口，他還為了安慰傷心的四娘子。
其實點怕鐘娘子，怕鐘娘子和王妃一樣，多年半點長進，源於為兒女好的心思，卻做出讓兒女覺得無比難受的事。
鐘娘子不僅催促紀新雪起床，還親自去廚房給紀新雪煮容易克化的麵。
紀新雪吃麵時，發現鐘娘子安靜的看著他，竟然生出詭異的滿足感。
可惜些事終究會來，碧絹將空碗拿下去後，沉默半晌的鐘娘子心翼翼的開口，“我聽聞王妃正在給大娘子和四娘子議親，你想不想順便將與十二郎的婚事定下來？”
紀新雪雙手杵著臉，認真考慮鐘娘子的建議。
如這段時間宗室女紛紛定親，多他和表兄確實什麼問題。
鐘娘子卻以為紀新雪的沉默在拒絕，她歎了口，拉住紀新雪的手柔勸道，“阿娘知道鐘家的門第配不上王府縣主，你可能會覺得心中委屈。但嫁人這種事，日子過的痛快重要，這些年你總去找你舅舅，難道不喜歡你舅舅，他做你公爹不好嗎？十二郎也不會辜負你。”
紀新雪沉默的抽回手，鐘娘子在忽悠孩上很長進，可惜他不真的孩。
他很喜歡舅舅，但他又不親爹。
相比之下，他還更喜歡親爹。
十二郎確實待他很好，但他注定辜負十二郎。
“唉，我會”紀新雪臉『色』古怪了瞬，『逼』著自己將話完，“我會去和阿耶‘我喜歡表兄，想要嫁給表兄。’”
認真思考三年，他仍舊不知道這件事對錯，不如交給嘉王去抉擇。
鐘娘子立刻『露』出意，“你舅舅去年升了半品，差一線就能邁入五品的門檻，盼著王妃早些為大娘子和四娘子選好夫婿，能早日輪到你定親。”
紀新雪連勉強的意都扯不出來。
讓王妃替大娘子和四娘子擇婿，恐怕等多久都定不下來。
“你放心，要你願意，你阿耶一定會答應這門婚事。”鐘娘子重新握緊紀新雪的手。
紀新雪眼中浮現無奈。
這哪他願意，分明他不得不。
下午聽聞嘉王回府的消息，紀新雪立刻去給嘉王請安。
嘉王眉宇間帶著淡淡的疲憊，心情看上去卻不壞。
紀新雪故意將在莊子上的生活的幼稚童真，希望能讓嘉王更開心些。
感覺到嘉王表情的逐漸緩和，紀新雪暗悄悄後退兩步，突然道，“阿耶，你打算給我定親嗎？”
嘉王睜開半眯著的眼睛看向紀新雪，嘴角揚起和善的容，柔道，“你問這個做什麼，難道心儀的人選？”
紀新雪死死按捺住想要逃跑的本能，忍著羞恥開口，“我喜歡舅舅家的表兄，想嫁給鐘十二郎。”
半晌聽見嘉王話，紀新雪快速補充，“我知道我還，到出嫁的年紀，先定親也行。”
見紀新雪臉上緊張和僵硬，並類似羞澀的情緒，嘉王神『色』稍緩，“你阿娘與你什麼了？”
紀新雪下意識的搖，“。”
嘉王不信，但他不想與紀新雪太多，語平淡的道，“回去吧，我會考慮。”
紀新雪悄悄抬看了眼嘉王，看出什麼端倪，想從鬆年那獲取提示卻發現鬆年正背對著他，直挺挺的站在牆角。
礙於嘉王周的場委實不像高興的樣子，紀新雪敢再多糾纏，乖巧的離開前院。
與嘉王過那句話後，紀新雪就將這件事忘在腦後。
他相信嘉王會比他和鐘娘子考慮的更周全。
幾日後，紀新雪收到鐘娘子去前院給嘉王請安，惹嘉王大怒的消息。
紀新雪匆匆趕往前院，鐘娘子已經不在前院，嘉王不肯見他。
他能再去棲霞院，仍舊見到任何人。
棲霞院外的王府侍衛攔住紀新雪，除非鬆年陪同或者嘉王的手令，否則任何人都不能進入棲霞院，包括紀新雪。
紀新雪退而求其次，要求見李嬤嬤或者彩珠也遭到王府侍衛的拒絕。
他在棲霞院外站了半，發現到用膳的時間，王府侍衛去大廚房提膳送進棲霞院鬆了半口，又去前院外站崗。
直到『色』徹底黑下去，嘉王也見紀新雪。
鬆年提著在夜晚顯得格外明亮的燈籠走到紀新雪邊，輕道，“回去吧，大王不會因為她與您生分。”
紀新雪握住鬆年的手腕，昂著看向鬆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鬆年特意放鬆手臂上的肌肉，免得紀新雪太用力會手疼，“奴能告訴您，她主動來求見大王。”
紀新雪手上的力道漸漸放鬆卻固執的不肯離開。
鬆年試探著掰了下紀新雪的手指，將燈籠塞進紀新雪手中，蹲下直視紀新雪的眼睛，“大王近日為朝堂的事累得厲害，今日好不容易得閒又被她的犯了疾，喝下『藥』睡意。奴送您回墨院，讓大王能安心歇下好不好？大王明日還要早朝。”
紀新雪沉默的點，任由鬆年牽著他的手轉往墨院去。
過了兩日，嘉王將鐘戡叫到王府，又讓紀新雪去前院。
他告訴鐘戡和紀新雪，鐘娘子突發惡疾，在棲霞院療養的時候不能被任何人打擾。
鐘戡和紀新雪相顧無言，默認嘉王的法。
經過這兩日的冷靜後，紀新雪已經大概猜到鐘娘子又被軟禁的原因。
八鐘娘子不滿嘉王遲遲不肯對他和鐘十二郎的婚事點，孤注一擲的去找嘉王，以他個郎君威脅嘉王，『逼』嘉王將他嫁給十二郎。
事到如今，如紀新雪郎君的事暴『露』，第一個離世的人，一定鐘娘子。
因為嘉王要保證自己‘不知情’，‘不知情’的嘉王未必能不被牽連，但‘不知情’的嘉王的其他兒女卻大概率可以幸免於難。
憑這點，嘉王就容不下鐘娘子。
直接處理鐘娘子，念著紀新雪已經長大記事，鐘戡來日可堪大用的份上。
見鐘戡和紀新雪對他的話異議，嘉王緊繃的臉『色』稍稍緩和，開門見山的道，“五的婚事我還要再想想，你先不要給十二郎議親。”
鐘戡從容應，“十二郎愚鈍又容易為旁事分心，我本就打算讓他專心讀書，等他及冠後再為他議親。”
聽了鐘戡的話，紀新雪心中對表兄的愧疚稍稍淡了些。
距離表兄及冠還八年，宮中的糟老子肯定熬不住那麼久，到時候他的將來如何基本可以塵埃落定。
雖然還可能坑表兄，但起碼不會轉折又轉折的連環坑。
嘉王也對鐘戡的答案十分滿意，隨手解下腰間的玉佩遞給鐘戡，讓鐘戡將玉佩拿回去給鐘十二郎，允許鐘十二郎拿著玉佩出入王府，閒暇時為他整理文書。
紀新雪怕鐘娘子在棲霞院中被怠慢，隔三差五的遣花姑姑和葉姑姑給鐘娘子送東西，還特意托張思儀收集市麵上少見的書，送去棲霞院給鐘娘子解悶。
鬆年會在紀新雪去前院給嘉王請安的時候，趁著嘉王不注意，悄悄告訴紀新雪鐘娘子近胖了還瘦了，甚至偷偷給紀新雪塞了條鐘娘子親自繡的帕子。
除了不能去寒竹院上課也不能去見鐘娘子，紀新雪的生活已經與從前什麼不同。
紀新雪從焦躁逐漸轉為平靜。
虞珩卻從平靜逐漸轉為焦躁。
清河郡王世子的錯，靺鞨圍攻薊州關和平州關久久無法破開城門，已經後繼無力的跡象。
朝臣們堅決不同意焱光帝與靺鞨議和，正持續撞柱、下獄、出獄、上朝、撞柱的過程，朝堂上朝臣減少的速度越來越慢，焱光帝妥協早晚的事情。
明明局勢逐漸轉好，虞珩卻辦法高興。
“郡王！鐘十二郎又去嘉王府了！”青竹從跑到虞珩邊，痛心疾首的道，“鐘十二郎已經連續三出現在嘉王府，昨日還被嘉王帶出門，您怎麼還能坐得住！”
虞珩眉間浮現焦躁，語速都比平時快了不少，“我問過阿雪不心上人，她。”
青竹眼中浮現絕望。
他知道郡王如何問的寧淑縣主。
謄寫下前人暗喻鳳求凰的詩，問人家寧淑縣主感覺。
寧淑縣主回郡王感覺，已經連夜命人殺了兩雞。
一紅燒，一清蒸。
青竹早就放棄揣測去虞珩和紀新雪的想法，他苦口婆心的勸虞珩，“郡王，婚姻大事乃兩姓之好，您彆光問縣主，縣主也不能越過嘉王決定自己的婚事。”
您看看鐘十二郎，都能自由出入嘉王府了！
您要再作為，人家不定哪就能在嘉王的眼皮底下自由出入墨院。
虞珩眼中的『迷』霧逐漸散去，忽然醒悟他近日都在為什麼事焦躁。
他猛地站起來，目光灼灼的看向青竹，“去庫房挑幾樣好禮，我們去找阿祖和叔公。”
青竹眼中閃過不解，郡王也不笨人，即使很少去寒竹院上課，也從來在考核中拿到‘甲’之外的等級。
怎麼在這件事上，如此不開竅！
“我要請阿祖和叔公為我做媒，去嘉王府提親！”虞珩字字鏗鏘力。
青竹的對，即使兩情相悅也少不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要阿雪，無所謂先兩情相悅還先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