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帆還能感受到契約符文消散時的微熱感,看向麵前身姿窈窕,眉目如畫的魏思菱時,那份主仆關係的認知尚未完全沉澱,語氣依舊帶著幾分生疏的客氣。
“魏姑娘你不必著急,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想辦法解除我們之間的主仆契約。”他認真地說,目光落在對方略顯蒼白的臉上。
魏思菱聞言,眼波流轉,櫻唇微啟,那聲音仿佛裹了蜜糖,又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柔弱,甜得幾乎要滲入骨髓:“多謝公子成全。”
她微微欠身,露出一段雪白的頸項,姿態恭敬順從。微風拂過,帶起她幾縷散落的發絲,貼在頰邊,更添幾分楚楚可憐。
看她此刻低眉順眼,巧笑倩兮的模樣,張雲帆心中實在難以將眼前之人與不久前那個眼神狠厲,招招欲取他性命的凶悍女修聯係起來。
這反差之大,讓他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鄭毅戲謔的聲音,突兀地在張雲帆腦海中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我說小子,你可彆中了這女人的美人計,她現在隻是受製於人,才擠出這點甜言蜜語來哄你。”
他頓了頓,無形的意念似乎加重了語氣:“你信不信,一旦這個女人脫離危險,掙脫了這枷鎖,她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
張雲帆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苦笑著在心底回應:“前輩,您既然知道她包藏禍心,為什麼還要逼我跟她簽訂這要命的主仆契約呢?”
他瞥了一眼身側看似柔順的魏思菱,隻覺得身邊仿佛埋了個隨時會炸開的爐鼎:“我覺得這個女人絕對是一個天大的麻煩,甩都甩不掉的那種。”
鄭毅的意念透著冷意:“如果你不願意留著她,直接殺了便是,一了百了。現在你是她的主人,你的意誌就是她的枷鎖。想讓她乾什麼,她就得乾什麼,生死皆在你一念之間。讓她自斷經脈,魂飛魄散,也不過就是你動動念頭的事,簡單得很!”
張雲帆沉默了,四周隻能聽到不知名的蟲鳴在腐葉下低低吟唱。
他下意識地握了握劍柄,冰冷的觸感傳來。殺一個失去反抗能力的人?尤其是這樣一個……他目光掃過魏思菱低垂的,顯得格外柔美的側臉,心中一陣煩亂。
“雖然她之前想要殺我,可畢竟沒有成功不是嗎,就這麼殺了她……總覺得沒有必要。”
至於放了這個女人?自然是不可能!
張雲帆還沒迂腐到,想要殺自己的敵人,講什麼寬恕仁德的地步。
但真要如鄭毅所說,動念取其性命,看著那張此刻溫順的臉,他也確實有些下不去手。糾結如同藤蔓纏繞心頭。
於是,他也隻好帶著這個美麗的,卻極度危險的“麻煩”,在秘境之中,漫無目的地遊蕩了起來。
兩人一前一後,中間隔著幾步的距離,空氣沉悶得如同凝固的琥珀。魏思菱始終保持著半步之後的恭敬姿態,低眉順眼,腳步輕盈無聲,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剛剛穿過一片長滿奇異熒光苔蘚的濕地,走出去不到十裡,一直安靜跟在張雲帆身後的魏思菱突然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她滿臉驚喜的模樣,聲音依舊是那副甜膩入骨的腔調:“主人!”
她快走兩步,幾乎要貼到張雲帆身側,纖纖玉指指向左前方一片被氤氳霧氣籠罩的崖壁下方:“我感知到前麵,就在那石縫後麵,藏著一株非常不錯的靈植!靈氣波動很純淨,應該……應該對主人的修煉大有裨益!”
她的語氣帶著邀功般的急切,目光灼灼地看向張雲帆,等待著他的反應。
魏思菱那身姿曼妙的背影格外醒目,她的修為境界遠超張雲帆,能感知到他無法察覺的靈物氣息,這並不奇怪。
隻是……
張雲帆並沒有被契約衝昏頭腦,即便有那烙印在神魂深處的主仆契約存在,他依舊不敢有絲毫大意。
這個女人,不久前還處心積慮地布下殺局,引誘他踏入陷井。那精心編織的羅網,危險而又致命。
若非識海中那位神秘前輩出手,此時他恐怕早就已經涼透了。
契約的束縛固然強大,但張雲帆絕不相信,像魏思菱這樣狡詐如狐,心狠手辣的女人,會如此輕易地認命臣服。
她的順從之下,必然藏著洶湧的暗流。
“真的嗎?那可太好了,”張雲帆臉上適時地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驚喜:“我最近修為達到了瓶頸,正需要合適的天材地寶輔助修煉。”
他的雙眼目光如炬,緊緊鎖住魏思菱那雙看似平靜無波的眼眸:“既然你找到了合適的靈植,那就替我摘過來吧。”
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魏思菱的長睫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臉上維持著溫順恭敬的微笑。
然而,在她眼底深處,那一閃而逝的失望和懊惱,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微瀾,清晰地被一直緊盯著她的張雲帆捕捉到了。
“臥槽,這個女人果然沒有那麼簡單就認命。”張雲帆心中警鈴大作,暗道僥幸。
這看似簡單的試探,立刻驗證了他的擔憂。
那株靈植附近,必有蹊蹺!也許是守護的凶獸,也許是天然的絕陣陷阱,這女人應該是想引他自己跳進去!
魏思菱此刻心中亦是翻江倒海。
她雖知張雲帆並非表麵那般木訥好欺,能識破她最初的殺局,甚至能迫使她簽訂主仆契約,這份心智就絕非常人。
可張雲帆那張年輕甚至帶著呆滯臉龐,實在太具欺騙性,總讓她潛意識裡覺得,憑借自己的美貌和手段,稍微施展些溫柔笑語,就能將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玩弄於股掌之間。
沒想到對方竟如此謹慎,反而把她推了出去。
若是沒有這該死的契約束縛,她有千百種方法,或撒嬌賣萌,或崇拜捧殺,總能誘使張雲帆親自前往。
然而,主仆契約的威能如同無形的枷鎖,牢牢禁錮著她的神魂。無論她內心如何謀劃算計,翻湧著多少毒計,到了嘴邊,卻隻能化作一個屈辱而順從的字眼:“是!”
聲音依舊甜美,但那份甜膩之下,卻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