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帆的神識海內,鄭毅的聲音適時響起,帶著一絲肯定:“這女人所言不虛。此物確是好東西,尤其對你這種神魂根基尚淺的小修士。長期佩戴,溫養神魂,至少能縮短你三五年苦功,提前觸及築基門坎。”
他頓了頓,語氣中也透出一絲意外:“嘖,倒是沒想到那鐵疙瘩似的家夥,懷裡還揣著這等雅致的寶貝。”
然而,就在魏思菱以為張雲帆會欣喜地收下,甚至可能因這份“意外之財”而對她稍加和顏悅色時。
張雲帆接下來的舉動,卻讓久經風浪的鄭毅都差點在識海中驚掉下巴。
張雲帆將那香囊在掌心掂量了一下,仿佛感受著它的重量和那絲若有若無的靈氣。
隨即,在魏思菱和識海中鄭毅愕然地注視下,他手腕隨意地一揚。
那件價值不菲的養魂靈器,竟如同丟棄一件尋常雜物般,輕飄飄地被丟還給了魏思菱!
動作之快之隨意,仿佛這隻是一個尋常女子所佩戴的東西一般。
魏思菱完全是出於本能,下意識地伸手接住飛來的物件。
直到掌心傳來那熟悉的,帶著一絲涼意的絲綢觸感,以及香囊內凝魂香特有的,令人心靜的清氣飄入口鼻,她才猛地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張雲帆,竟然把剛剛她親手奉上,並詳細解說了其珍貴功效的靈器香囊……就這麼丟還給了她!
這一刹那,饒是魏思菱心機深沉如海,慣於偽裝的麵具也出現了一絲細微的裂痕。
那雙總是含著三分媚意七分溫順的眸子,驟然閃過一絲極致的錯愕與難以置信,甚至,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冒犯的冰冷怒意!
她捧著香囊的手指,不自覺地微微收緊。
魏思菱捧著那觸感微涼的牡丹香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光滑的絲綢,那雙總是盛著秋水般柔媚的眼眸深處,此刻卻翻湧著驚濤駭浪。
“主人,您這是……”她的聲音依舊帶著慣有的甜軟,尾音卻有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顫抖。
以她的心思之玲瓏剔透,幾乎在香囊落入掌心的瞬間就明白了張雲帆的意圖。
可越是明白,那份難以置信的荒謬感就越是強烈。
她見過的修士何其多?無論是道貌岸然的名門正派,還是行事乖張的邪魔外道,無論是資源優渥的宗門精英,還是掙紮求存的底層散修。
人性貪婪的底色,在修真資源麵前暴露無遺。
哪一個不是恨不得將每一粒靈砂,每一株藥草都死死攥在自己手心?
為了一件稍好的法器,兄弟鬩牆,師徒反目都屢見不鮮。
更何況是眼前這件凝魂香囊?這可是能溫養神魂,輔助修煉,對煉氣築基修士都大有裨益的珍貴靈器。
放在外麵,足以引發一場小型血戰。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讓她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卻又因契約不得不虛與委蛇的煉氣期小子,竟然將唾手可得的寶貝,隨手就扔還給了她。
這簡直顛覆了她數百年來對人性,對修真界鐵律的認知。
一股混雜著震驚,疑惑,甚至一絲被施舍般屈辱的複雜情緒,在她心底猛烈衝撞。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試圖再次強調香囊的價值,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主人,您可能沒聽清,這件靈器它……”
張雲帆卻有些不耐煩地大手一揮,直接截斷了她的話頭,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乾脆:“你不用再解釋,我知道這東西很了不得。”
他瞥了一眼那精致的牡丹紋樣,目光隨即移開,望向崖壁上幾株在秋風中搖曳的枯草,仿佛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實。
“這是你親手斬殺敵人獲得的戰利品,與我何乾?我剛才就在旁邊,像個看客一樣,連動都沒動一下。”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認真,甚至帶著一絲自嘲:“也不完全對,若不是你及時出手,以那鐵王八的實力,我恐怕不隻是重傷,說不定連小命都交代在這裡。”
“從這一點看,我反而欠你一條命。”
他轉過頭,目光重新對上魏思菱的眼睛,
但僅僅一瞬,便如同被燙到一般,飛快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將視線轉向了彆處。
剛才那一瞬間,魏思菱眼眸之中翻湧的情緒太過複雜,像幽深的漩渦,仿佛真能把人的魂魄都吸進去似的。
他強自鎮定,聲音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所以,你自己憑本事得來的東西,我張雲帆無論如何,也沒有那個臉皮去強行霸占。這不是我的風格,更不是道理!”
魏思菱靜靜地聽著,捧著香囊的手指微微收緊。
她見過太多巧取豪奪,聽過太多冠冕堂皇的借口,卻從未聽過如此“迂腐”又帶著點奇特的“公平”的言論。
張雲帆明明可以仗著契約,名正言順地拿走一切。可他偏偏選擇了最“愚蠢”的一種方式。
忽然間,一陣如同銀鈴般清脆,又帶著幾分慵懶和奇異魅惑的嬌笑聲,打破了崖底的沉寂。
魏思菱笑了,不再是那種刻意的帶著討好意味的甜笑。
她笑得花枝亂顫,眉眼彎成了月牙,眼角甚至沁出了一點晶瑩的水光。
這一刻,她整個人仿佛掙脫了某種無形的枷鎖,容光煥發,如同深穀中驟然盛放的絕色幽蘭,綻放出令人屏息的,驚心動魄的美麗。
“主人!”這一聲主人叫得百折千回的,像裹了蜜糖的絲線纏繞過來。
魏思菱斜倚在一株遒勁的老鬆旁,落日熔金般的餘暉穿過稀疏枝葉,在她那身惹眼的紅裙上跳躍,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
她唇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眼波流轉,媚態天成。
哪怕是張雲帆都覺得心裡跟貓撓的一般,一股燥熱不受控製地躥上來,連忙製止魏思菱:“停,有什麼話好好說,能不能彆發出這種奇怪的動靜。”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起來。
魏思菱就好像沒聽到張雲帆的話,纖纖玉指漫不經心地把玩著香囊,越發勾魂攝魄的聲音,帶著點慵懶的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