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集團總部,頂樓辦公室。
窗外維港風光依舊旖旎,但施約翰此刻卻隻覺得那波光粼粼的海麵下,潛藏著噬人的巨獸。
他手中的報告幾乎被他捏爛,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怎麼回事?國太航空的股價為什麼在跌?!”他的聲音因為驚怒而微微變調,帶著難以置信的荒謬感,“我們昨天才剛開了發布會,表明了信心!我什麼時候,允許賣出國太的股份了?!”
他感覺自己被一股巨大的惡意針對,被冤枉得無處申訴。
是,太古麵臨困境,是,他曾絕望地想過“自爆做空”來反擊,但那條路已經被鼎峰封死。
在意識到無法在資本市場上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後,他迅速調整了策略——收縮非核心陣地,確保太古控股主體的穩定,同時全力開辟內地市場,尋求新的生存空間!
國太航空,就是他施懷雅家族在港島的航空命脈,是在可見的未來最優質、最能產生現金流的資產!
他保護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拋售?!
秘書在他駭人的目光下,噤若寒蟬。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風塵仆仆的施雅迪衝了進來,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凝重和疲憊。
“董事長!查清楚了!”施雅迪聲音急促,“鼎峰資本…是邵維鼎乾的!”
“他聯合了港島幾乎所有的大型證券經紀行,還有英國本土幾家與我們關係不睦的投資機構,搞了個巨大的股票借貸協議!”
“什麼?”施約翰瞳孔猛地一縮。
“他們…他們把市麵上幾乎所有的國太航空流通股!”施雅迪喘了口氣,加重了語氣,“甚至可能通過一些關聯方、殼公司持有的戰略投資者的股份,都借出來了!”
施約翰瞬間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太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了!借券做空!
“然後呢?”施約翰的聲音已經冷得如同西伯利亞的寒風。
“然後…鼎峰就在市場上瘋狂地…”施雅迪艱難地吐出兩個字,“拋售!不是零星拋售,是大規模、連續不斷、不顧成本的拋售!”
“借來的股票變成他們砸盤的武器,這才是國太航空暴跌的真正元凶!”
“散戶是被他們製造出的恐慌和巨量拋盤嚇傻了,跟著一起跑的!”
“砰!”施約翰重重一拳砸在紅木桌麵上,水杯跳起,茶水四溢。
“邵維鼎!!”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名字,眼中噴薄著擇人而噬的怒火。
但下一刻,這份狂怒之中,卻夾雜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輕蔑。
“嗬…嗬嗬…”施約翰怒極反笑,笑容冰冷而嘲諷,“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他以為我是黃子澄那個南洋蠢貨嗎?”
“姓邵的,你這一招,對付黃子澄或許還能見效,但用來對付我太古施懷雅?太嫩了!”
在施約翰看來,邵維鼎這分明就是“假做空,真收購”的老把戲。
故意製造市場恐慌,引起散戶和非理性投資者的跟風拋售,然後鼎峰和他背後的資本,再以極低的價格悄悄吸納廉價籌碼!
“製造恐慌?想撿便宜貨?”施約翰臉上的嘲諷越來越濃,“真當我施懷雅家族是嚇大的?真以為我們手裡沒有資金護盤了?天真!”
他轉頭看向施雅迪,重新恢複了冷靜:“如果他們打的是抄底的主意,就讓他們抄底,不是說我要逃跑嗎?”
“我倒要看看,他們每賣出一份股票,我就回收一份股票。”
“邵維鼎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又能拿我們怎麼辦!”
真當他們這個百年家族是虛的啊!
太古集團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拚著調動所有可調用的資金,哪怕是抵押股票借錢,他都要把國太這個盤給穩住了。
與此同時,鼎峰資本核心作戰室。
氛圍截然不同,這裡繁忙而高效,大屏幕上實時滾動著國太航空的股價曲線。
華潤此次親自前來的最高代表沈總,盯著屏幕上不斷擴大的跌幅,眉頭卻微微蹙起。
他並非質疑行動本身,而是對方法有些疑慮。
他的根基在內地貿易和民生領域,對如此凶悍直接的二級市場金融搏殺,雖然有所了解,但親身參與如此規模的行動,還是第一次。
“邵先生,恕我直言,”沈總靠近邵維鼎,語氣帶著一絲謹慎,“這樣大規模的拋售、砸盤,引發了市場恐慌,股價確實跌得厲害。”
“但……這真的能完成對國太航空的收購嗎?”
他指了指屏幕上巨大的賣盤量:“製造混亂容易,但要在混亂中精準吃下股權,形成實質性控製……這套‘狼來了’的招數,用一次或許奇效,但現在市場上誰都知道您這招的套路了,施約翰也絕不會是黃子澄。”
“萬一……他們真金白銀頂住拋壓,我們不就被動了嗎?或者,他們反而乘低吸納不就加強了對於國太的控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