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島,太古城中心,彙豐銀行分行。
這座位於港島東區鰂魚湧核心地段的龐大購物中心,是太古地產在1982年7月傾力打造的旗艦項目。
它坐落在原太古糖廠及船塢工業區舊址之上,象征著太古從工業巨頭向地產巨擘的華麗轉身。
商場通過港鐵太古站直達,五層商業空間彙聚了超過180間商鋪和60餘家餐飲場所,業態豐富,人流如織。
更配有全港獨有的16座豪華私人電影院、港島唯一的室內真冰溜冰場“冰上皇宮”以及大型美食廣場,堪稱港島東區無可爭議的商業心臟。
若非同年11月邵維鼎橫空出世的海港城以其更宏大的規模、更頂級的定位和更炫目的營銷奪走了所有光環,太古城中心本應是港島最璀璨的商業明珠。
此刻,在太古城中心彙豐銀行分行深處,一間視野開闊的辦公室內,分行行長理查德正恭敬地站在大班沈弼麵前。
窗外不遠處,是正在如火如荼施工中的第四代彙豐銀行大廈——那是沈弼雄心勃勃的象征,投入巨資,展望未來,意圖建立彙豐在港島的金融霸權。
然而,僅僅一年光景,鼎峰銀行的異軍突起,憑借覆蓋全港的零售網絡和便捷服務,吸納海量存款,後來居上,尤其在獲得港府發鈔權後,已然形成了與彙豐分庭抗禮、渣打偏安一隅的新格局。
這棟拔地而起的新大廈,此刻更像是對逝去榮光的一種倔強挽留。
“大班,”理查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太古洋行的施雅迪先生……又來了。”
沈弼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目光並未從窗外那片繁忙的工地上移開,仿佛在欣賞自己親手描繪的未來藍圖。
他抿了一口咖啡,隨口問道:“這是第幾次了?”
“第三次了,大班。”理查德立刻回答,“從昨天下午到現在,施雅迪先生幾乎就沒停歇過。”
“昨天鼎峰發布公告,宣告他們持有的國太航空股份已經超過了施懷雅家族,將正式通知太古召開臨時股東大會,重新選舉董事會……這件事已經鬨得滿城風雨,沸沸揚揚了。”
沈弼聽了,隻是微微頷首,臉上沒有任何波瀾:“他再來,就說我不在港島,回英國述職去了。大額貸款的審批流程……總部那邊有點複雜,速度會比較慢。你這邊……暫時無能為力。”
國太航空的結局,在邵維鼎雷霆出手、鯨吞華爾街和倫敦大股東股份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
失去了國太航空這個核心引擎的太古集團,在沈弼眼中,價值已大打折扣,更不值得彙豐在這個敏感時刻為其冒險,自找麻煩。
理查德心中了然,不發貸款,就意味著彙豐選擇坐視太古被鼎峰及其盟友蠶食鯨吞。
今日是國太航空,明日未嘗不是腳下這座太古城中心?
他猶豫了一下,並未立刻離開。
“怎麼?還有事?”沈弼終於轉過頭,銳利的目光落在理查德臉上。
理查德鼓起勇氣,帶著一絲困惑和不忍問道:“大班,畢竟……我們都是英國人。為什麼……為什麼這個時候不選擇同舟共濟,互相幫襯一把呢?”
“鼎峰有鼎峰銀行支撐,行事肆無忌憚。但如果太古背後有我們彙豐鼎力支持,他們未必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啊!”
在他的理解中,給予太古一筆關鍵貸款,不僅能獲得高額利息回報,更能收獲施懷雅家族的深厚人情,這怎麼看都是一筆兩全其美的買賣。
沈弼的斷然拒絕,顯得太過冷漠和不近人情。
更何況,港島的英資企業,難道不是應該抱團取暖嗎?眼看著它們一個個倒下?
“幫忙?”沈弼冷哼一聲,放下咖啡杯:“理查德,你知道我為什麼給自己取‘沈弼’這個中文名字嗎?”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下方繁華的太古城中心,聲音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滄桑:
“因為我們腳下踩著的土地,是中國的土地!”
“我們彙豐超過90的利潤來源,是那些為我們創造財富的……中國人!”
“‘沈弼’這個名字,能幫助我更好地融入這個群體,理解他們的文化,贏得他們的信任!”
“它能讓彙豐……在這片土地上,長長久久地存在下去!”
沈弼轉過身,目光如炬,直視著理查德:
“在中國,有一句古老的智慧:‘入則華夏,出則夷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