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弼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繁忙的工地,彙豐銀行大廈的骨架正在陽光下閃耀著金屬的光芒。
這座投資了整整52億港幣的建築,通體由鋼鐵打造。
猶如一座鋼鐵叢林。
而在叢林之中,唯一的生存法則,隻有一條。
弱肉強食!
“資本,最是無情。資本,又何談國籍?”
沈弼聲音發冷,給他的這位繼任者,上這第一堂課。
“理查德,你要清楚一點,隻要能給我們帶來豐厚、穩定、長遠的利益……”
“就算是魔鬼,也可以是我們的朋友!”
“至於施懷雅家族……”
他搖了搖頭,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他們已經做出了離開港島這片土地的決定了,就再無挽回的可能。”
理查德心中歎了口氣,轉而問道:“大班,如果您是施約翰,這個時候您會如何做?”
“如果我是施約翰……”
沈弼先是沉吟了一會兒,但迅速而又冷酷道:
“我會立刻將國太航空的股份,全部賣給邵維鼎,換取寶貴的現金!”
“然後,趁著港島地產和資產價格仍在高位,儘快變賣所有非核心固定資產!”
“將資金和核心業務,有序地、徹底地……轉移到澳大利亞!”
“這才是保全百年基業、避免全軍覆沒的唯一正途!”
“如果晚了……”
“恐怕……施懷雅家族在港島的百年基業……”
“……都將在這場風暴中,化為齏粉!”
“畢竟港島這片土地上……”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深意:“可不止有邵維鼎這一頭……饕餮!”
理查德心中一驚:“您是說……李家城?”
沈弼微微頷首:
“李家城……是總督放出來的一條獵狗。”
“現在,正是需要我們再扶他一把的時候。”
“有我們彙豐提供的二十億資金……”
沈弼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足夠他從太古身上……”
“……撕下最肥美的一塊肉了!”
......
瑪麗醫院,vip病房。
消毒水的氣味混合著絕望的氣息,沉甸甸地壓在病房內。
施約翰靠坐在病床上,臉色灰敗,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床頭櫃上,那份宣告鼎峰已控股國太航空47股權的文件,如同燒紅的烙鐵,灼燒著他的視線。
施雅迪腳步沉重地走進病房,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憤怒和挫敗。
“大哥……”他的聲音嘶啞,充滿了疲憊和憤懣,“彙豐……渣打……那些王八蛋!他們的大班全都避而不見!”
“我們承諾的貸款申請……彙豐那邊說還在‘審核期’,流程複雜,需要時間……渣打更是直接說風險過高,暫時無法放款!”
施雅迪猛地一拳砸在牆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們這是翻臉不認人!赤裸裸的背叛!”
“渣打彙豐吃了我們太古多少年的好處?!尤其是彙豐!我們太古集團幾乎所有的流動資金都在他們賬戶上!現在我們要拆借救命錢,他們卻拖拖拉拉,擺明了就是在拖延!就是在拒絕!”
他喘著粗氣,眼中噴薄著怒火:“這群吸血鬼,白眼狼!他們忘了當年是誰幫他們在港島站穩腳跟的嗎?!”
出乎施雅迪的意料,施約翰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暴怒。
他隻是緩緩轉過頭,目光平靜地落在施雅迪身上,那眼神中沒有了憤怒,沒有了不甘,隻剩下一種看透世事的疲憊和……認命般的灰敗。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不外乎如是。”
施約翰的聲音沙啞而低沉,透著一股悲涼。
“商場如戰場,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
“他們……做出了他們的選擇。”
他微微停頓,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才吐出了那個沉重的決定:
“我……認輸了。”
“國太航空……”
施約翰閉上眼睛,聲音帶著一種解脫般的疲憊:
“……我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