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誠的動作極快。在獲得港督府默許,拿到尚方寶劍後,一場圍繞九龍城寨的輿論風暴和實際清拆行動,迅速拉開了帷幕。
他的第一步,便是爭取輿論高地。
很快,《星島日報》、《信報》、《天天日報》等多家頗具影響力的報紙上,開始連篇累牘地出現關於九龍城寨的報道和評論文章。
文章的論調高度一致:描繪九龍城寨的臟亂差、犯罪溫床、衛生隱患;強調其與港島日益繁榮、現代化的國際形象格格不入。
將其形容為“鑲嵌在東方之珠上的醜陋毒瘡”、“阻礙港島進一步發展的曆史包袱”。
文章巧妙地將清拆九龍城寨與港島整體利益,尤其是正在蓬勃發展的旅遊業掛鉤:
“當全球遊客湧入港島,驚歎於海港城的繁華、沉醉於維多利亞港的夜景時,誰能想象,僅僅一隅之隔,竟存在著如此不堪入目的法外之地?”
“清除九龍城寨,並非冷酷無情,而是為了港島更美好的明天,是為了所有遵紀守法、辛勤工作的港島市民的共同利益!”
這些經過精心雕琢的文字,配合著一些刻意選取的、展現城寨內部混亂環境的照片,迅速在市民中引發討論。
許多不明就裡的市民,尤其是中產階級,開始認同“清拆”的必要性。
與此同時,港督府也適時發聲,表示“鑒於九龍城寨特殊的曆史和法律地位,政府正與內地有關部門進行密切磋商,以期儘快拿出一個妥善的、人道主義的處置方案,徹底解決這一曆史遺留問題。”
新華社駐港分社,立刻將港島這邊的動靜傳達至內地。
此刻國內,對於港島隻有一個要求,維持住現在的繁榮,作為國內改革開放的對外窗口。
所以,麵對著這樣一個看似在推進港島建設的建議下。
內地方麵的回應迅速而正麵,通過新華社發布聲明:“支持港英政府依法對港島進行有效管治。”
“建設一個更加繁榮、穩定、和諧的港島,符合所有港島同胞的根本利益,也是全體中國人民的共同心願。對於九龍城寨的整治,隻要方案合理,能夠妥善安置居民,內地方麵原則上予以支持。”
官方層麵障礙掃清,輿論初步造勢成功,李家誠看似手握了一把好牌。
……
金門大廈,頂層辦公室。
劉管家將一疊剪報放在邵維鼎的辦公桌上,麵色凝重:“鼎少,已經查清糊了。”
“最近所有關於九龍城寨的輿論,背後都是李家誠的影子。他已經和港府搭上線,正在全力推動《九龍城寨清拆條例》的立法。看樣子,他是鐵了心要拿下那塊地。”
邵維鼎雙手交叉在胸前,沉吟道:“說說你了解到的情況。”
“是。”劉管家也就是劉雲石,他也是底層出身,手底下維係著各大幫派的資源,收集關於九龍城寨的信息易如反掌。
他補充道:“現在的九龍城寨,其實和六七十年代已經不太一樣了。自從icac成立,警方力量多少能滲透進去一些,大規模的有組織黑幫犯罪已經減少了很多。”
“裡麵更多的是些無牌診所、地下食品作坊、家庭式小作坊,還有大量無處可去的底層居民。最大的問題就是人口極度密集,環境惡劣。”
“李家誠真要動手,最難的不是對付那些殘餘的黑勢力,而是如何妥善安置這三四萬人以及那些亂七八糟的產業。”
劉管家十分篤定道:“整個拆遷,毫無疑問會投入巨大,而且見效極慢,他怎麼會突然這麼‘好心’,挑起這個爛攤子?”
“因為利益,因為他認為解決這三四萬人付出的成本,與他獲得的收益而言,不值一提。”
邵維鼎一針見血地說著,他的雙眼快速瀏覽著剪報,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李家誠出身底層,但他離開底層太久了,久到他恐怕已經忘了底層是什麼樣子,那裡的人真正需要什麼。”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著樓下的車水馬龍:“我敢打賭,他就算去了九龍城寨,也絕不敢真正下車,走進那些狹窄、陰暗、潮濕的巷道裡去親身體驗一下。”
“他隻會坐在車裡,用他高高在上的商業邏輯去計算:一塊地,多少人,平均每個人頭需要多少安置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