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棺斷裂的瞬間,青銅鈴鐺像炸開的爆米花四處飛濺。
我抓住鐘乳石往下出溜,褲襠在粗糙的岩壁上磨得火辣辣的疼。
“接著!”
包子突然把鴆杖拋給我,青銅杖磕在石筍上迸出火星,我伸手去抓卻撈了個空,眼看著它轉著圈墜入了下方暗河。
“我特麼,你這個笨逼,連個東西都抓不住……我的八十萬呐!”
“誰特麼讓你扔給我的!”
這時二愣子突然扯開嗓子唱起了山歌,調子又尖又利。
說來也怪,那些即將斷裂的懸棺被聲波一震,居然齊刷刷發出嗡鳴。
青銅鈴鐺的震顫聲在溶洞裡織成一張大網,我忽然想起之前研究夜郎文化時看過的一段趣聞,夜郎人會聽山辨穴。
二愣子,和夜郎有什麼關係?
心中產生疑問,二愣子喊了一聲“跟著鴆杖走”,然後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就聽見下方暗河裡傳來“噗通”一聲。
“這哥們屬秤砣的啊,說跳就跳!”
包子話剛說完,我抱著的鐘乳石“哢嚓”一下斷裂,失重感瞬間襲來。
冰涼的河水嗆進鼻腔時,我恍惚看見二愣子正在前方狗刨,他懷裡的銅鼓隨著水流震動,發出類似摩托引擎的悶響。
待包子和閆川都跳下來之後,上麵的懸棺群再也撐不住,轟隆哢嚓掉落下來。
“操,那些銅樽,真是心疼死我了。”
“不行你回去撈去。”
包子還真有這個想法,但猶豫了一會還是跟上了我們。
遊了七八十米,暗河突然在這裡拐了個急彎,七八具泡爛的懸棺卡在岩縫裡,像被啃剩的魚骨頭。
“我去,這裡怎麼還有?”
“看頭頂。”
閆川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月光從幾十米高的裂縫滲進來,在河麵投下蜘蛛網似的銀紋。
二愣子遊到岩壁旁,伸手摸了摸被水蝕出蜂窩狀的石灰岩。
包子在一旁吐出河水,說道:“夜郎人修墓跟燕子壘窩似的,專挑這些七拐八繞的耗子洞。”
二愣子這時突然把銅鼓按在岩壁上,奇異的共鳴聲裡,我聽見細碎的叮當聲從水底傳來。
當我們往聲音的方向遊去時,發現是剛才墜落的鴆杖在敲擊河床上的青銅器。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哈哈,真是老天眷顧!”
包子加快了速度,看著這些青銅器比看見自己的親爹還親。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的親爹是誰。
“先彆動。”
我感覺這些埋在淤泥裡的青銅器排列極有章法,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尊魚嘴朝天的青銅蟾蜍。
“看來華陽國誌裡說的以銅為眼,以聲為路是真的。”
古人的智慧真是沒有上限。
包子正要接話,暗河裡突然掀起浪頭,我們像被塞進了滾筒洗衣機,打著轉撞向溶洞深處。
混亂中不知道是誰抓住了我的後脖領子,接著後腦勺“咚”的撞在什麼東西上。
等眼前金星散儘,我才發現大家卡在一個天然的石槽裡。
二愣子正在用砍柴刀刮岩壁上的鈣化層,青灰色石粉嘩嘩落下,露出裡麵的簡筆畫。
畫的內容是三條怪魚首尾相連,中間托著個竹節似的符號。
“三魚交尾圖!是夜郎王族的圖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