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件事,我心裡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
空氣沉默了一下。
黃菲菲知道,我大概是要走了。
她沒出口挽留,隻是低著頭走了幾步,輕聲問:“那……你下次,什麼時候再來春城?”
我撓了撓剛拆線還有點刺撓的後腦勺,打了個哈哈:“沒準兒,我過兩天又來了呢,彆的地方都太熱,熱的褲兜子裡都是汗。”
她被我這話逗的笑了一下,但笑容很快淡去,眼神裡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
很多年以後,我有次因為一點事去了趟彭城。
在一個街角轉彎的地方,遠遠看見一個有點眼熟的女人,抱著個兩三歲大的孩子,正低著頭逗弄懷裡的小家夥。
那是黃菲菲。
她胖了點,氣色很好,穿著打扮是個尋常居家女人的樣子,臉上有種平靜溫和的光彩。
我腳步頓了一下,沒上前打招呼。
她似乎有所感應,抬起頭望向我這邊。
目光交彙的一刹那,她眼神裡掠過一絲驚訝,然後像是認出了我,對我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那笑容很淡,很客氣,帶著一種時過境遷的疏離感。
我也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然後她便低著頭,繼續哄懷裡的孩子,轉身走進了旁邊的小區。
我站在原地看了兩眼,也轉身走了。
我和黃菲菲之間,再也沒有任何交集……
……
津沽的天氣依舊悶熱。
一下車,那股黏糊糊的熱空氣立馬糊上來了,粘在皮膚上,跟剛蒸完桑拿似的。
褲襠裡確實很快就汗津津的了,我那句瞎扯的玩笑話倒成了現實預言。
藥王觀。
一進門,就看見丁一坐在院裡的石凳上,眼神比我們走那時候清亮了不少。
此時他正拿著小棍,在地上慢吞吞的比劃著什麼。
“丁一?”
我試探著叫了一聲。
他抬起頭,看了看我和包子,眨了眨眼,然後慢悠悠的吐出一個字:“嗯。”
哎呦!
我和包子對視一眼,有門兒!
看來八爺還真有點歪才,丁一這情況明顯見好,都能知道我們在叫他了。
正想著呢,就聽見頭頂一聲破鑼嗓子炸開:“核桃呢?!老子的進口核桃!說好的五斤!五斤!”
撲棱棱一陣響,八爺這傻鳥穩穩當當落在院中的石桌上,歪著腦袋,小眼睛滴溜溜地在我和包子空著的手上掃來掃去,語氣極其不善:“咋了?倆膀子扛個腦袋就回來了?老子給你們當牛做馬看這麼久的傻子,說好的酬勞喂狗了?”
我和包子心裡同時“咯噔”一下。
操!
光顧著回來了,把這位爺的進口核桃忘得一乾二淨!
我倆臉上那心虛的表情根本藏不住。
包子立馬戰術性抬頭望天,假裝研究藥王觀屋頂那幾片破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