氈布底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兩人緊緊依。
謝蟬抱謝嘉琅的腰,聽的聲音,驚魂不定,人意識往謝嘉琅懷裡縮,整個人都貼在他上。
黑暗中,謝嘉琅僵了一,感覺到謝蟬在微微發抖,低頭,一點一點慢慢朝她靠近,溫熱的呼吸拂在她臉上。
謝蟬依偎在他胸前,仰臉,完全的信賴。
謝嘉琅停來,抬手,手指輕撫她的頭發。
“團團,彆怕。”
他低聲,聲音虛弱,語氣溫和。
氈布,他的體和氣息都近在咫尺,謝蟬看不見他,但聽他的呼吸,心裡就覺得很安穩,雙手環得更緊。
謝嘉琅讓她抱。
心底深處,他也需要這樣的擁抱來確認她的安然無恙。
於是,他一動不動,沒有掙開。
水車走了很久,拐進一巷的角落裡,鋪兵掀開氈布,一輛馬車停在牆角,謝嘉琅解長袍讓謝蟬裹緊,抱她登上馬車。馬車七拐八拐,最後在一處院落前停來,鋪兵敲響院。
範家護衛拉開院,讓馬車進去。
大夫已經在房裡等了,謝嘉琅抱謝蟬進屋,郎中來幫她看脈,從衣箱裡拿出一瓶藥丸,讓她先服兩枚,其餘的一天吃兩次,一次一枚。
謝嘉琅送大夫出去,回來時拿了個包袱遞給謝蟬,合上房,在她等。
謝蟬打開包袱,是一套衣裳和乾淨鞋襪,她脫上的長袍還有仆婦給她穿上的紗裙,換好衣裳,輕聲喊“哥哥,我好了。”
謝嘉琅推進屋,走到她跟前坐。
謝蟬頭發散,臉上臟乎乎的,仰臉看他,頹唐消瘦。
她一定吃了很多苦。
謝嘉琅抬起手,還沒動作,謝蟬心中酸痛,哽咽“哥哥,我阿爹走了……在安州走的……”
被趕出六房時她沒有哭,被親兵帶走的時候她也沒有哭,她要撐起六房,保住謝六爺留的家產,要冷靜地思考該怎麼脫困,此刻在謝嘉琅前,那些被她壓抑的悲傷、酸楚陡然一子翻騰出來,眼淚直往掉。
她哭起來很安靜,淚珠一顆顆砸在被子上,睫尖淚花閃動。
謝嘉琅的手在她臉頰旁停了一會兒,還是擦了去,掌心落到她頭發間。
謝蟬抱住他的手臂,臉埋在他肩膀上。
謝嘉琅感覺到她的淚水泅濕衣衫,肩頭那一塊滾燙。
“彆怕,還有哥哥。”他雙手握拳,儘量不去觸碰她,“六叔不在了,哥哥會照顧你。”
謝蟬哭了好一會兒,把這些天的難、彷徨和恐懼全都發泄出來,情緒慢慢穩定,抬起臉,看謝嘉琅。
“哥哥,你怎麼回來了?”
她忽然想起考試的事,杏眸一張,“哥哥,你考得怎麼樣?”
謝嘉琅垂眸,沒有回答。
這時,哐當幾聲,有人拍響院,範家護衛去應。
“大公子!渡她的人回來了。”
雜亂的腳步聲湧進院子。
謝嘉琅示意謝蟬休息,起出去。
來人拱手“大公子,火勢都撲滅了,除了大公子的那條船,沒有燒到其他船隻,也沒有傷及性命,隻燒毀了岸邊兩間木樓。”
謝嘉琅點點頭。
來人接稟報“世子爺說要為宣平侯世子壓驚,接他去王府吃酒,人已經去了王府。世子爺還叮囑,自從上次渡她大火,安州嚴查水賊,現在出入都要查份路引,不能送九娘出城,不這裡是王府的地方,其他人不敢擅闖,大公子可以放心住。”
謝嘉琅謝來人,轉回房。
謝蟬坐在床頭,等他回來,卻聽見他的腳步聲在她停,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她等了一會,謝嘉琅沒有來。
今晚渡她那條船不會無緣無故燒起來,一定是謝嘉琅布置的,不知他是怎麼說動安王世子的,安王世子竟然借了一隊兵馬給他……
他冒了這麼大的風險,肯定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謝蟬靠在床頭,思索,倦意湧上來,眼皮合上,睡了。
“九娘!”
迷迷糊糊中,一陣拍聲將她喚醒。
“九娘,大公子好像出事了!”
謝蟬驚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