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買了些雲州府時興的特產，趕著馬車慢慢悠悠的回了棲霞村，比起來時的倉促，這回去的時候就顯得悠哉多了，蘇若清甚至一度忽略了馬車的顛簸。
要問這是為什麼，那肯定就是方玉琮中了府試案首的原因。
這府試案首，可不僅僅是個第一名，它意味著，方玉琮不用參加下一次的院試，已經獲得了秀才的身份。還不滿十三歲的方玉琮，已然是秀才公了。
當然，自己家的小正太若瀟，也以不滿九歲的稚齡正式成為了童生。要知道府試每次隻錄取甲乙兩個等級各十名，若瀟就是得了這甲等第三名的好成績。
兩個孩子年齡這麼小，卻又這麼優秀，她怎麼能不高興呢。回去的路上她不停盤算著，該怎麼感謝褚夫子一家對他們的幫助才好。
眾人一路上雖然心情愉悅，又恰好春光無限好，說說笑笑的趕著路，但是遠遠看到棲霞山的輪廓時，幾個人都不免靜了下來。
放榜那日褚墨就早早遣了下人將兩人默出來的試卷和答案以及兩人都過了府試的消息一並快馬送回了棲霞村。所以當他們的馬車出現在村口的時候，就有人跑去通知了趙正和方蘇兩家人。
蘇若清看著家門口聚集著的眾人有些發懵，這是乾啥嘞？
那趙正看著從馬車上下來的幾人，一下子就紅了眼圈，他雙手顫抖的走向前去，不停地念叨“十二歲的秀才，八歲的童生，好！好啊！你們可是給咱棲霞村長臉了嘞，這滿雲州府怕是都找不出來這般年紀的秀才和童生了！”
天知道他是多麼想讓棲霞村的孩子都能有大出息，如今這好消息總算是讓他得償所願了！
趙氏婆媳，連同方大善兩口子都激動不已，招呼著眾人趕緊進屋，一行人都笑嗬嗬地進了小院。
褚墨叫過方玉珩和蘇若淳交代了一聲，便先行回了小學堂。
蘇家堂屋裡一下子就擠滿了人，眾人感歎稱讚了一番後，方玉珩上前一步說道“趙大伯，趙奶奶，嬸子，我帶玉琮先回家換個衣服收拾一下，一會兒我跟若淳還得帶著他倆去學堂拜見夫子嘞。”
趙氏笑眯了一雙眼睛，開口道“快去快去，若淳你倆也去。一會兒奶奶給你們做好吃的，今晚都在這吃飯！”
方玉珩和方玉琮趕著馬車回了方家，蘇若淳兄弟兩個也進了裡屋，蘇若清忙著去給他們燒水，慢慢悠悠趕了將近五天的路，總得洗洗風塵才能見夫子不是。
燒好了水，蘇若清才邁步回了堂屋，就聽見趙正笑嗬嗬的說“這兩個孩子實在是出息。嬸子，我打算在村裡辦一天的流水席，好好慶賀慶賀，這可是咱們村的大喜事嘞。”
“大伯，這流水席咱們還是先彆辦了。他們兩個歲數小，彆再縱壞了。”她連忙開口阻攔。
“這可是大喜事啊！再說了，這玉琮和若瀟的性子，咱們都知道，不是那輕狂的。清兒你放心，這銀子村裡出，不用你們操一點心。”趙正苦口婆心的勸道。
蘇若清暗自咬了咬牙，說實話吧，不然看樣子村長是不會打消這個念頭了。
她幾步衝出堂屋，把大敞著的院門緊緊關上後，又轉身快步走了回來，把趙正叫到廊簷下，這才低聲開口道“我知道大伯是一片好意，也是為了我們兩家高興。但是……”她用手向上指了指繼續低聲說道“那位怕是不行了，咱們雲州離上京山高路遠，不管是那位駕崩還是新帝登基的詔文，等送到咱們這兒來都得晚個十天半個月的。這種情況……咱們可不能招搖。”
她看著麵色突然一肅的趙正，頓了頓繼續開口“如果新帝登基，改元必會開恩科大赦天下，玉琮中了案首已然是板上釘釘的秀才，不如那時參加鄉試，若是能和趙柏哥一起得中舉人，咱們再慶祝豈不更好。”
“清兒，這消息……準成不？”趙正狠狠抽了一口旱煙問道。
事到如今，隻能把老鄉推出來了，所幸趙正的為人大家有目共睹，是絕對可以信任的，不怕他出去亂說，於是她繼續壓低自己的聲音道“林大夫之前和褚三公子急匆匆的趕回去就是為了這事，是上京林家傳來的消息，這還能有假？大伯，原本我是不該說的，但是您的人品我信得過，這也算給您提前通個氣兒。”
趙正看著眼前一本正經的蘇若清，點了點頭“既然是林大夫家出來的消息，那是可信的，確實不能太招搖。行，那咱們就先等一等。”
蘇若淳兄弟兩個盥洗了一番，換好了衣裳，提著嚴氏準備好的糕點，準備去小學堂，趙正見了，便也跟著一起走了。
蘇若清一路顛簸，又應付了一場趙正，這會兒已經累得不行了。嚴氏見狀連忙打發她也洗個澡，去好好睡一覺。自己則是叫上徐氏一起去廚房做飯了。
小學堂內，四個人齊齊給褚夫子行了一禮，褚夫子微笑著讓他們都坐下敘話。
“如今府試已過，你二人成績不錯，老夫深感欣慰。但是切記‘滿招損，謙受益。’，天下才子何其多，或許在這棲霞村，在雲溪縣，甚至在雲州府你們都是眾人眼中的人才，可將來你們要應對的，是整個大慶的天之驕子，切不可自命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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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你二人的課業，老夫會做些調整。瑾安不用參加院試，林維先生暫時負責教導你。至於懷安，如今得了甲等第三的名次，還需要等院試的消息，不管今年是否開院試，你都不能掉以輕心，接下來的日子，你依舊跟著我。上京的情況，少禹想是已經說與你們聽了，不管明年是否能開恩科，你們都不用報名，踏踏實實精進學業才是正經，一切都等到兩年後。”褚夫子說到這裡，也不由得肅了麵色。
看到方玉琮和蘇若瀟起身應是，才又撫著花白的胡須，微笑著說“也不必有什麼負擔，老夫會替你們二人安排好，安心讀書就是。這次赴州府應試，以你二人的年紀，也著實是辛苦了，這樣吧，且在家裡安心休息兩天，後日再來學堂吧。”
說罷，便吩咐褚墨先將二人帶去了後院，留了蘇若淳和方玉珩兩個說話。
“此去雲州，你們也是辛苦了。留你們下來也是想再囑咐一二。你們二人素有成算，老夫也就直言不諱了。當今聖上年邁體衰卻一直未立儲君，是以幾位皇子都有了奪嫡之心，上京……怕是要變天了。按理來說，新皇登基必要開恩科招攬人才，但是新舊朝臣交鋒，派係盤根錯節，實在不是一個出頭的好時機。倒不如讓他們兩個好好進學，待朝局穩定了，再進一步。”
蘇若淳和方玉珩都是聰明人，自然聽得懂這裡麵的彎彎繞繞，對褚夫子的愛護之心感動不已。
“夫子放心，我們明白如何做了。橫豎他們都還小，一切都等上京那邊來了消息再說。”方玉珩沉聲說道。
褚夫子眼裡透出一抹讚賞，這兩個孩子雖無心仕途，倒也是極為通透的，他不免又提點了一番“上京有我家老二，倒是不用擔心。若將來你們想另辟蹊徑，多一條路子……大可以去跟少禹聊聊。”
方玉珩和蘇若淳先是相互看了一眼，隨即大喜，齊齊行了一禮道“多謝夫子！”
褚夫子看他們這般機靈，又著重給他倆科普了一番幾位最可能奪嫡的皇子後，才笑嗬嗬的打發他們二人出去了。
出了學堂，那方玉琮和蘇若瀟正站在門口笑嘻嘻的說著什麼，看見哥哥們出來了，忙迎了過去，四人一路說笑著回家去了。
兩家人吃了一頓豐盛的飯菜後，方玉珩給蘇若淳兄妹打了個眼色，三個人來到裡屋坐下，他才把今天在學堂跟夫子說的話全部重複了一遍。
“夫子是想讓褚大哥幫咱們把生意做大？”蘇若清張大了嘴巴，這確實挺讓她吃驚的。
蘇若淳苦笑著說“是這個意思，但我覺得困難，咱們現在沒有那個能力嘞。”
蘇若清鬱悶的點了點頭，確實，他們暫時沒有辦法做大，如果她的花菇能夠培植成功，那還能行。可是她特意去後院看了，老斷木上的花菇倒是長出來了不少，新斷木怎麼著也得明年了。
“也不用喪氣，橫豎朝廷那邊還沒有消息，咱先過好眼前的日子，離去上京，還遠著呢。”方玉珩摸了摸蘇若清的頭發輕聲勸慰道。
蘇若清也隻好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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