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你說的是真的？”許文浩猛的抬頭看向他，語氣裡不自覺地帶上了一分欣喜。
蘇若淳微笑點頭，“不哄你。若是……若是這位先生的教授方法確實不適合你，咱們就換個學堂。不過……”他突然變得認真道“文浩，你已經十歲了，自己將來要走什麼路，自己心裡得有個數。若是你不想走科舉的路子，那爹娘的豆腐鋪子也是個出路，又或者，跟著我學做生意，將來自己開個鋪子什麼的，都可以。”
“若是打定了主意要走科舉一途，姐夫也可以幫你，我們村的學堂，裡麵幾位老夫子都是極有學識能耐的。你大可以跟著我和你姐姐回去，在那裡踏實進學，生活起居也都不用擔心。”
看見許文浩並沒有立即做出選擇，蘇若淳笑了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想想，你也大了，不管你選擇的是哪條路，都必須對自己負責。想好了，就告訴我和你姐姐。”
許文浩輕輕點了點頭，邁步出了堂屋。
許登看見兒子這樣，也不由得有些著急，他想說什麼，卻又忍了下來。一旁文淇的外祖父卻有些著急地問“若淳啊，文浩還是個孩子，這麼大的事讓他自己選擇…能行嗎？”
蘇若淳知道老人家並沒有惡意，隻是許文浩作為孫輩裡最小的孩子，偏疼了些罷了。
“外祖父，他不小了，自己將來要做什麼總得自己籌算籌算。鎮上這個私塾的先生，說白了也沒什麼能耐，被他耽誤下去隻怕文浩會厭棄了讀書。不如趁現在讓他自己想明白究竟要不要讀書，他以後是要頂門戶的，總不能一直讓爹娘庇護著。”
“我知道，就是……這孩子到底才十歲，我怕他選錯了。”
文淇舅舅這時候開了口“爹！你這是啥話嘞！要我說若淳這樣做就很好。文浩是最小的孩子，被捧著長大的，若不是出了馬家的事他還隻知道在巷子裡瘋跑玩鬨呢。如今不過是要他自己想好將來的出路，有什麼擔心的。更何況，即便選的不對又怎樣，有他姐姐姐夫看著還能出錯？”
之前送親去蘇家的那位表哥也在，聽到這兒，饒是他平時不愛說話，此時也沒忍住道“爺爺，妹夫這是想讓文浩拿出個男人的樣子來，不能事事由著姑姑姑父去安排。這性子養成了，以後可就難掰了！”
蘇若淳見他一語中的，不由得笑了起來，沒想到自己這個內向的舅兄倒是第一個懂了他的意思。他點頭道“表哥說的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文浩不過十歲，他有這個試錯的成本，哪怕是行不通，咱們早早發現了也能早早改路子。若是由著爹娘替他安排，怕是耽誤了他。”
試錯成本這個詞，他是聽表哥林淮序和妹妹清兒說起的，他聽了覺得甚有道理。
許登聽了這話忙不迭地點頭“就按若淳說的辦！爹沒什麼見識，你不一樣，讀過書又會做生意，比爹可強多了，文浩有你帶著，爹放心！”在他心裡，自己這個女婿不僅模樣心性是上乘，那腦子也是好的很，他可是親眼看見過那溫知府在那個褚大公子麵前吃癟，女婿是褚家的弟子，光這一條，就足夠讓他放心把兒子交給女婿了。
見自己女婿和兒子孫子都支持蘇若淳，文淇外祖父也隻好笑著換了個話題，一時間堂屋裡再次響起了說笑聲。
吃罷了晌午飯，許文淇帶著蘇若淳回了自己做姑娘時住的房間，她知道蘇家人都有午休的習慣，除非有事，不然吃罷了晌午飯都會休息會兒。
“你先睡會兒，我去看看文浩，總感覺他今天有點心不在焉的。”許文淇替蘇若淳掖了掖被角輕聲道。
誰知卻被躺在床上的人拉住了衣角，“不用去了。下晌他肯定會來找咱們的。你陪我睡會兒，我真有些困了。”
吃飯的時候蘇若淳作為新女婿，陪著長輩們喝了不少酒，這會兒酒勁上來了便覺得困得睜不開眼。說完了，便一把拉躺下了新婚的妻子，自己往床內側移了移，好讓她有足夠的空間。
許文淇紅了臉，本來想掙紮著起身，卻發現身後的人右手緊緊抱著自己的腰，左手從脖頸處穿了過來，竟是把自己整個人都扣在了他的懷裡，一時間呼吸都紊亂了幾分。
蘇若淳是真的困了，他把下巴墊在妻子的頸窩處，深吸了兩下許文淇發間傳來的清香，又緊了緊懷裡的人，慢慢睡了過去。
兩人還是新婚，許文淇被他這麼一弄，差點不會呼吸了，隻覺得自己心若擂鼓，緊張的手心都出了汗，整個身子也繃得緊緊的。就在她想再次掙開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身後那沉穩地呼吸聲，整個人就莫名的鬆了下來。
她緩緩抬起右手，輕輕的覆在了環著她腰的那隻大手上，下一瞬，那帶著熾熱溫度的手緊緊的反扣了上去，兩人十指相扣，她也閉上了眼睛，慢慢睡了過去。
等睡醒來已經是下晌快申時了，虎子看著太陽已經往西走了，才輕輕敲了敲房門喚醒了夫妻二人。許文淇沒想到自己這一覺竟然睡了快兩個時辰，連忙讓虎子幫忙打水來，小兩口用涼水洗了把臉清醒了一番後才回到了堂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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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喝了一盞熱茶，蘇若淳才徹底回過了神來。外祖一家早就走了，這時候隻剩了許家三口人，蘇若淳便不再避諱，直言問起了許文浩。
“想好了？”
“嗯！姐夫，我還是想繼續讀書的。”
蘇若淳微微一笑，“那，你是打算真的走科舉這一條路了？”
誰知許文浩卻搖了搖頭道“是否參加科舉我還沒想好，但是，書我一定要繼續讀下去。”
蘇若淳掩下眼底的笑意問道“哦？既然沒想好是否參加科舉，為什麼還一定要繼續讀書呢？”
許文浩盯著他的眼睛，認真道“我是還沒想好要不要參加科舉，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去參加科舉，但是我知道，這書我一定要讀下去。姐夫你也是做生意的，清兒姐姐的未婚夫婿也是做生意的，可是你們當初也是先去讀書的。就連清兒姐姐這個女子，也是從小讀書。我為什麼不行？”
“可是，讀書很辛苦。你開蒙的課程都學了足足一個月，還停留在《百家姓》這個階段……”
蘇若淳話還沒說完就被小舅子打斷了。
“那是這位先生不行！”許文浩捏了捏拳頭，平複了一下心情道“姐夫雖然你沒說，但我不傻。你家若瀟和那個玉琮哥哥我都見過，他們才多大，就已經是秀才了。那玉琮哥哥還是案首，我知道案首就是第一名！原本，我不該說這話，但是十來歲的秀才和將近五十歲的秀才，哪個會讀書我還是分得清的。”
蘇若淳不動聲色地繼續問道“你就是因為若瀟他們兩個才決定去我們村裡讀書的？”
“一半吧。”
“那另一半是？”
“我仔細回想了這一個月在私塾讀書的時候，私塾裡都是和我差不多的孩子，家裡原本就沒什麼讀書人，不過是為了認兩個字不做睜眼瞎罷了。他們都不像你那兩個弟弟，有大誌向，我也一樣，不知道自己將來乾什麼，隻不過爹讓去，我就去了。今天姐夫說完那些話，我細想了想，我不願意這樣！我想去棲霞村，想去跟若瀟他們一樣讀書，哪怕我不敵他們，考不中功名，也沒有關係。我讀書不是為了隻奔著科舉去的，我……我想和姐夫你一樣，讀書識禮，開拓眼界！我不想一輩子都渾渾噩噩的！”
“說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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