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落葉紛紛，院子裡一地枯黃。
江柳月剛晾完衣服，拿起掃帚準備打掃院子，突聞屋裡傳來幾聲咳嗽，急忙放下手中的掃帚匆匆進屋查看。
“娘，您醒了？”見娘親撐著身子要起身，她急忙上前扶了一把。
沈氏靠在床頭坐著，麵容憔悴，昨日她隨著幾個老鄉出城去挖山貨，不料被淋了一場雨，回來就病了。
都說病來如山倒，沈氏原本身子就清瘦，如今又病了一場，整個人看上去憔悴許多，還不到三十的年紀，鬢邊早早生出幾根白發來，看得江柳月心裡隱隱作疼。
“娘，您以後可不許再出城去挖山貨了，您這身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您教我如何是好啊？”
沈氏長歎一聲，“唉，都怪娘沒用，這兩年眼神越發不好使了，繡品做得沒以前好，想著再過兩三年你就及笄了，多少得給你攢些嫁妝的，可娘這身子骨不中用了，咳咳！”
江柳月聞言鼻子發酸，給她娘順了順背，“娘，我長大了，您不必像以前那般操勞，嫁妝我會自己攢，我每日幫薑夫子抄話本也能攢下一些錢的。”
“抄話本到底是一件費眼神的活計，娘擔心你把眼睛熬壞了，萬一朱家嫌棄退了親，可是會誤你一輩子的呀！”沈氏說出心中的擔憂。
江柳月寬慰道“沒事的，娘，我自有分寸，會勞逸結合的。”
兩人正聊著，突然院子裡傳來嘈雜聲。
“哎呦，老夫人，您瞧這三院滿地落葉，這麼邋遢也不打掃一下，這沈氏母女，哪裡是會過日子的人呐！”
“就是，要是傳出去，簡直丟儘我們江家的臉！”
“這沈氏，越發的不像話了！每日的請安不來也就算了，娘都親自來三院了，還不出來迎一下，太沒規矩了！”
……
屋裡的沈氏一聽，是江老夫人過來了，急忙讓小月扶著出來看看。
“婆母，你們怎麼過來了？咳咳～”
瞧見沈氏臉色蠟黃，咳嗽連連的模樣，就知道是病了，眾人不由紛紛捂住了口鼻。
“怎麼，你們這三院我們不能來？”大房夫人陰陽怪氣地問。
“我沒有這個意思……，婆母今日過來，是有什麼事兒麼？”沈氏心裡隱隱感覺不安。
一行人進了廳堂，扶著江老夫人坐在主位，其他人也依次入座，這才開始發話。
“沈氏，聽說你昨日又跟著你們老家的幾個漢子偷偷跑出城去了？”江老夫人劈頭蓋臉地來了這麼一句。
沈氏一聽登時慌了，“婆母，我是跟著老鄉的隊伍進山挖草藥去了，十幾個人的隊伍有五六個婦人，是正經的趕山隊伍，您可彆聽人亂傳啊。”
江老太聞言冷哼一聲，“你沈氏嫁進我們江家這麼些年，除了頭兩年本份一些，後來便越發失了體統，不是成日拋頭露麵做買賣，就是跟一幫泥腿子跑出城去瞎混，簡直丟儘了我們江家的臉麵。
也就是我這個老太婆好說話，你這般行徑，換作彆的婆母早就讓三郎休了你，趕出門去了！”
沈氏聞言忐忑，婆母說這番話，難道是想舊事重提？想當年，婆母總怨她不懂持家沒儘到妻子的本分，才讓三郎過這種浪蕩的日子，遭人詬病，於是慫恿他休妻另娶。
可江三郎沒這個膽量。
當初他貪圖沈氏的美色死纏爛打，一心求娶沈氏，還在嶽父麵前發過毒誓今生絕不休妻。
雖然他嶽父是個魯莽武夫，平時走南闖北的押鏢不著家，不過嶽父的硬拳頭他是嘗過的，當時成婚之時，嶽父就曾經警告過他，要是將來他敢休妻另娶，定不饒他，還要整個江府陪葬。
江三郎知道以嶽父的品性是做得出來的，所以這麼多年，再怎麼不待見沈氏，也不敢休了她，後來江老太知道這件事之後，也沒再提趕她出門的事。
沈氏是獨女，她娘親過世之後，沈家的宅子就空著沒人住了，她爹依舊走南闖北的，幾年都不回來一次。
沈氏的這個娘家形同虛設，江家上下都沒人把她放在眼裡，今日江老太又帶著人過來拿捏她了。
見沈氏縮著身子不說話，江老太又繼續說道“這麼些年我們江家包容你，也是念小月這孩子身子弱，需要娘親照顧，才讓你在江家有這麼個院子容身。
可這麼多年，沈氏你是如何照顧的？這孩子轉眼都十四了，還是這副病怏怏的模樣，將來就算嫁得再好，沒有子嗣也是沒有享福的命！還白白讓人說我們江家無德，把這麼個病秧子嫁過去禍害人家朱家！”
“枉費老夫人這麼多年費勁心思給小月請醫問藥，銀子都不知道花了多少！”李嬤嬤沒好氣地說道。
大房夫人接過話頭，“可不是嘛！花這麼多藥錢不說，要是泡在藥罐裡長大的姑娘不能為朱家開枝散葉，遲早被人休了，不但辱沒江家的好名聲，還白白浪費這麼好的一門親事！還不如早早讓出來，讓你堂姐替江家去攀這份榮華富貴！”
沈氏和江柳月聽到這裡，這才明白江老太此行的目的，原來是想搶小月的親事！
江柳月冷哼一聲，“祖母，也難為你們了，這麼多年一直惦記我的這門親事，想必今早上大伯和管家陪同上街的那位貴客，必定是朱家來訪的人了吧？”
沈氏一聽，“什麼？朱家來人了？”她怎麼不知道？真是連老天都不幫她，偏偏這時候病了……
江老太一抬下巴，身後的丫鬟抱著兩件包裝精美的禮品送到沈氏跟前。
“沈氏，這是朱家送來的禮品，我挑了兩件頂好的給你們送過來，你放心，隻要你們把朱家這門親事讓出來給鳳兒，江家虧待不了你們母女，我定會另尋一門殷實良善的好人家給小月！以後也給她備一份豐厚的嫁妝，風風光光地把她嫁過去！”江老太推心置腹的模樣。
沈氏聽了心裡著急，還沒說話，眼淚先出來了，帶著哭腔說道“婆母，這對小月不公……”
沈氏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小月給製止了，小月輕輕拍了她的肩膀，示意她彆再說下去了，她抹淚抬眼望向小月。
江柳月嘴角一翹，說道“祖母為了堂姐的好姻緣，當真是用心良苦，既然你如此寬愛後輩，我自然是要成全祖母的這份心思的。”
“小月，萬萬不可！”沈氏見小月這麼說，真怕她一時糊塗讓出這門親事。
小月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娘親放心，我心中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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