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些,彆著急。”半躺在榻上那人看著那關上的門,臉上慢慢冷了下來。
那團子都已經九歲了,還叫人找,真是個麻煩精。
“九冥,九冥!”師父的喊叫聲。
疲憊的眼睛被門口的光燭晃了一下,自己寮房門口熱鬨極了,坐起身時扯到了腰側的長傷口,痛得他嘴角一扯。
“快將他弄到寮房去,慢些。”
雜亂的腳步又慌又忙,就像那夜他寢宮裡一樣,一聲嗤笑,躺下又合上了眼。
壓製毒性的妖丹被磨成了粉,仔仔細細的塗在了他腰側的長傷上。
餐食被一不太熟的小道端來放在凳桌上,雙手給他遞了筷子,那小道一句話也不說,悶頭幫他清理著房間。
今日沒了那小纏人精,真是安靜。
就是今日炒的茄子帶了皮,他不在沒人幫忙吃了。
“謝九冥呢?”溫和聲音從榻上傳來,視野裡那小道士一頓,停了擦掃的手。
“嗯?”溫和聲音又出口,那小道的反應就好像知道自己會問,且答案是他不願意聽到的。
“也吃著呢。”小道士轉身看了這邊一眼,就撇開了視線。
“他自己在吃?”長指夾著竹筷,戳了戳小碟裡那幾塊兒吸了油的紫皮茄子。
“是的,師兄。”小道手指撚了撚手中臟帕,吞咽的動作全被收入眼底。
“麻煩你,叫他來。”臉上慣用的溫和麵具戴了起來,那小道卻沒動。
視野裡那小道又抬頭盯了他一眼,支支吾吾的說著話。
“九冥還昏著。”那小道最後說。
又愚蠢又可笑,才學會拿刀,就覺得自己頂天立地,無人能及了?他殷漁命硬死不了,有仇自己不會報?用得著他一個小屁孩兒......
腳步停了,骨節分明的大手捏在門沿上,指尖緊緊攥著,指肚發了白。
屋內床榻上那長條團子安安靜靜的躺著,麵色慘白,露出來的地方全是深淺不一的抓傷。
一個妖丹,他險些用命去換。
這場麵他當然熟悉,那九位兄長每人的瀕死之際,他都會去欣賞一番。
可是為什麼心裡堵得慌,哪裡不一樣呢?
也許是父皇兄長的心願與這小屁孩的心願不一樣。
大多數人希望他去死,獨獨他想讓自己活。
小人被養的好,傷的深,好得快,皮膚代謝好,用了宮中藥,沒有留下痕跡。
此時周圍燭火照的觀內亮堂堂的,一長條團子跪在蒲團上,身子挺拔,不聽師命擅自下山捉妖,是要跪香的。
徑直走向長條團子身旁蒲團,同樣直立而跪。
“師兄?”柳葉眼中寫著詫異:“你怎麼?”
“替你說了幾句好話。”視野裡出現了那張帶著詫異的清俊的臉,對上了睜大的柳葉眼:“師父獎勵我陪你一起跪香。”
夜裡的山峰好安靜,觀中被過堂風吹著,香似乎也燃的快了些。
“做什麼自己去殺那妖,它既然能傷我,你覺得你能有幾成把握?”溫和的聲音帶著些不清楚的怒意,或許是在質問。
“還是取回來了。”清冽的嗓音從右耳灌入,語氣輕鬆:“師兄不是說九冥有兩條命,這次正好用上,分你一條。”(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