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不過邊關城的夜晚與外麵大有不同。
蘇良也算是明白了衛長龔之前為何與自己說不想死就入城。
目光穿過空中繁瑣的符文流光,再越過光罩,最終落在了如同江河流水般滔滔東去的黑氣洪流上。
魔氣。
“夜幕來臨後,邊關那條魔江會發力,為了將影響降至最低,宗老無奈下隻得分流至邊關城。”
“聽聞有些魔族的小兵小將會順道溜出去...邊關人手精力實在有限,屬實不能花大手筆去撈這些小魚小蝦,便隻能放出去了。”
趙平樓的聲音傳來,腳步靠近。
小家夥換了身行頭,胸前衣衫上繡著金線,是一個‘趙’字,不怎麼氣派,但顯得更為老成了。
“怎麼樣,這裡還不錯吧?住得可好?”
蘇良麵皮一抖,嘴角扯了扯,“不是說按照盟約住上等房嗎?”
趙平樓理所應當點頭:“沒錯啊,是上等房。”
“這裡可是上等的馬棚,平日裡接待的都是五階以上的戰馬。”
“怎麼就不算上等了呢?”
蘇良不說話了。
趙平樓見狀會心一笑,來到他身邊坐下:“其實馬棚與內房,都差不多的。”
在邊關城,住得如何,一點也不重要。
畢竟說不準明日你便死了。
“戰馬算怎麼回事?”
蘇良到底是有許多話想問,率先開口。
“這很奇怪嗎?當初魔域山脈中幾乎大半的妖獸都被征兆進來了,還有南山的妖族同樣如此。”
“看你這詫異反應,想來是不知道吧?”
趙平樓後仰,雙手撐地,望著空中的魔氣愣愣出神:“不過萬年前,南山的妖族領袖受了極重的傷,聽說宗老都沒辦法。”
“不然如今的局麵應該是要好些的,至少能每天少死好些人...”
“邊關城的人能夠安穩活著,是用邊關守城軍們的命換來的,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這些事情我很小的時候便明白了。”
十三歲的小孩聲音平靜,稍加停頓,偏頭看向蘇良。
“我是不是扯得有些遠了?”
蘇良對上他的目光,卻忽然發現自己有些不敢去細看,匆匆扭頭,問道:“趙家第九脈什麼的是什麼意思?這個能問嗎?”
“啊,你說這個啊。”
“這是邊關製度,叫做千年九脈,是專門針對那些域外邪魔的車輪戰。”
“嘿嘿,我如今是趙家這一千年最後一脈的傳承者哦,後麵是要在族譜上單開一頁的。”
趙平樓笑笑,有些自豪,隨後又有些苦悶:“就是時間太短了點...待到我十五歲繼承,這一千年的天物都落下了...”
“繼承?是你方才說的十五歲直入七境?”
趙平樓點頭:“本來這些不應該說與你聽的,但是...鑒於你白天說的那些話聽著不像假的,我也就多告訴你一點叭。”
“邊關城內點千族,歲成十五躍前樓。”
“我們趙家是祖上有大功績的,因此才能夠承接下這天道規則,成為邊關最重要的後備力量。”
“十五歲...你便要去那邊關殺敵嗎?”蘇良躊躇。
“要的。”
“不怕嗎?”
“有點。”
真的會是有點嗎...
“整個趙家都會上去嗎?”
“那不會,去一半,留一半。”
趙平樓撓頭:“家族護道人本次是脈數為單要上前線,我剛好是第九脈,所以理應我上。”
蘇良聽得有些不是滋味。
“你...見過自己父母嗎?”
“見過一次。”
“...”
“那後來呢?”
“衛叔說,他們死得很敞亮。”
有些心傷。
“會想他們嗎?”
趙平樓猶豫了一下。
“人人如此。”
“懂了。”
蘇良起身。
原來,東洲魔域山脈的魔族,是這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