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哪怕斷嶽的情形再來一次，蘇牧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當蘇牧微微抬頭，正巧撞見了周周那一雙能讀懂人心的眼睛。這就是原因。
“我覺得周師姐，比二師兄和三師姐更像教書先生。”蘇牧說道。
“教書？我不會。”周周搖頭。“我隻會治病救人。我隻能治愈身體，而師兄和師姐能夠拯救人心。我不如他們。”
醫術隻能治愈身體，而文字能治愈人心。
蘇牧也搖了搖頭。“若是沒有身體，人心再強也隻是一場空想，更彆說人生。”
周周笑了，秋夜裡的風也溫柔了幾分。
燕回城的夜晚很繁華，熱鬨的煙火氣息和周周顯得格格不入。醫者大多不喜歡熱鬨的地方。
學醫也是該耐著性子靜下心來的修行。
周周走得很慢，將一些散碎銀子放在街角乞丐的破碗之中。她常做這些事，所以動作顯得熟練。
“治病救不了人心。窮凶極惡的人極少會因為在生死關頭走過一回，而選擇當一個好人。善良的人卻會因為一場意外的大病而性情大改。”
“惡人繼續為惡。好人卻不在善良。所以人心比生命更重要。”
周周搭著一個老乞丐的手腕，感受脈搏的跳動。“我會寫一個方子，按時喝藥，身子便會好起來。”
周周留下了藥方，也留下了銀子。
或許等老乞丐身子好起來之後，他還是在這裡乞討，重複著以往的生活。
“我治得好身體，改變不了他們的人生。”周周說道。這是她許多年來的疑惑，或者說是感悟。
蘇牧跟在周周身後，見著周周不厭其煩地沿途救治。
直到兩人來到了另一個街角。
蘇牧知道這裡，就在今日他將很貴重的黃金桂花給了兩個乞丐。
此刻，小乞丐又出現在了這裡，躲在街角陰暗的角落，帶著那一張破草席和那一個破碗。
按理說，小乞丐不該出現在這裡，他該有一個普通平凡的未來。
黃金桂花呢？
是揮霍了，還是輸在了賭場？
市井中的乞丐總有濫賭的癮。手頭的錢財大多也都是輸在了賭場。
蘇牧走了幾步，又轉身走回去，將一些碎銀子放在了小乞丐的碗裡。
“治病也好，救人也罷。無論周師姐四處行醫，還是我在斷嶽孤身斷後，我們所能做的唯有讓一些生命能夠延續。所謂人生，該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唯有自己才能救得了自己的人生。”
蘇牧又給了小乞丐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或者小乞丐會改變自己的人生，或許明日的小乞丐依舊會出現在這裡。
周周看向小乞丐怯生生地撿起銀子，然後跑向遠方，她又看向蘇牧，眉頭皺起，又鬆開。
“所以，我隻需治病救人？”
“對。畢竟，唯有活著，才會有所謂的人生。師姐你已經給了他們一個重新選擇人生的機會。”
“小師弟，你比我更像教書先生。”
“是嗎？”蘇牧笑了笑。“第一次有人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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