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我們來這種鬼地方乾什麼?”
玉瑩伸手成掌,接住從頭頂飄然落下的晶瑩冰花,端在麵前細看,她雖然知曉這一事物的存在,也曾看過,但卻從未像現在這樣切身體會大雪紛飛的意境。
畢竟金相星由於金行之力極其旺盛,常年氣溫高居不下,莫說下雪,就是冰雹也沒有出現過,四季並不分明,一年之中絕大多數時間都非常炎熱。
以至於,其上的生靈為了適應極端環境,不得已都進化出了獨特的散熱器官,玉瑩自然也不例外,當然,在飛升之後,凡性軀殼早已被蛻去,隻留下純粹神意,顯現出最完美,也是最通用的姿態。
也就是誕生於混沌之中的先天人軀,是人族的始祖。
“飛升之前,我在這裡留下了一具分身。”
汐絕的回答仍舊簡練,惜字如金,但對於玉瑩來說,至少要比一言不發好得多,起碼可以從中獲取一些有價值的信息。
“分身?所以,汐妹妹你是想著補全缺漏嗎?”
“但,也沒必要這麼著急吧?完全可以先試試通碧檻,如此大機緣可十分難得。”
“下一次開啟,要在半星年之後呢。”
事到如今,她還是忘不了通碧檻,畢竟那可是滄瀾仙府一年一度的盛會,亦是內門弟子鯉魚躍龍門的絕佳機會,就算跨不過去,也有可能會被場上其他大聖看中,收做弟子,自此一飛衝天。
相比於這樣的大機緣,不遠萬裡,千裡迢迢跑過來隻為回收一具遺留在下界的分身,實在有些不太值當,更彆說還因此給了莊半夏襲殺的機會,若是一直待在仙府之中,對方絕對不敢輕舉妄動。
莊家勢力雖強,但也顧及名譽,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痛下殺手,但到了外麵可就能隨心所欲了。
所以在玉瑩看來,汐絕這一行,未免舍本逐末,撿了芝麻,丟了西瓜,乃至於置自身於險地,並非明智之舉。
但縱使她這樣說,汐絕的臉上也仍舊沒有半點波動,幽藍雙眸俯視著下方,目光穿過雲霧冰雪,將整個寒天北境都一覽無餘。
自然很快便發現了擎英的蹤跡,也沒有猶豫,當即縱身一躍,飛速落了下去,見狀,玉瑩自然緊隨其後。
“這裡,有很重的魔氣,汐妹妹你那具分身,該不會墮化了吧?”
一踏入腳下這片滿目瘡痍的大地,玉瑩便嗅到了極為濃重的陰幽氣息,再掃視一眼附近麵目全非的景象,有很明顯的鬥法痕跡,顯然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大戰,並且雙方的實力還不弱,否則不至於錯亂陰陽,顛倒乾坤,五行散佚。
當然,這在上界仙人眼中自然不值一提,她曾親眼目睹過,一位大聖硬生生碾碎一顆天辰,其上數以億計的生靈儘數化為齏粉,形神俱滅。
下界修士再怎麼強大,也難以撼動整顆星球,最多崩沉洲陸,破滅氣層,傷不到內核。
汐絕不語,隻是一味地駐足原地,閉目靜思,似是在感知什麼,而也很快,她便再度睜開雙眼,幽光旻旻。
但下一秒,她卻是毫不猶豫地轉身便走,這就讓玉瑩有些摸不著頭腦了,莫非,是自己說中了?
想到這裡,連忙跟了上去,勸說道:“既然汐妹妹那具分身沒了,還是先回去吧。”
“總待在這下界,對於真陽來說也是不小的負荷。”
她們終究是屬於上界的,長時間降臨太殊,不僅自身容易出問題,隨著時間推移,也會越來越容易被天道關注,屆時可就麻煩了。
“我可不止一具分身。”
汐絕這一答複直接把玉瑩的嘴給堵死了,也是,哪有修士飛升前不多做準備,以防萬一的,這一具沒了,還有下一具。
這也就意味著,接下來還得跟著對方跑東跑西,四處瞎逛了,雖然見識見識當地風土人情也挺不錯的。
二女扶搖直上,再度升入天穹之中,但汐絕卻是沒有立刻繼續飛遁,單單懸停在一處,同時眉心神光一閃,並指一點,從內裡憑空攝出一根纖細如針的事物。
但待其真正顯現出來,迎風便漲,不過片刻就遮天蔽日,穿雲開霧,巨如山嶽,突兀矗立於皆是凍原的寒天北境之中,顯得格外亮眼。
正是大木。
隻不過,它現在似乎失去了靈性,由陰轉陽,再度沉寂下來,一動不動的,就像是一棵普通的巨樹。
“起!”
與此同時,汐絕手中掐弄法訣,口中念念有詞,顯然是在施展什麼仙法,一聲令下,大木便好似覺醒了作為草木的本能,底下開始生出無數百丈粗的根須,輕而易舉破開厚重的冰層,鑽入地脈之中汲取養分。
有了足量的基底供應,上部自然也開始伸長,以極快的速度噌噌往上漲,沒過一會,便完全沒入天穹之中,引得陰雲彙聚,電閃雷鳴,顯然太殊天道已經注意到了這裡的異常,並打算強行修正。
隻不過,汐絕這時再隨手拋出一顆青綠色的珠子,落在大木之上散為細碎亮光,融入其中,竟是完全遮蔽了氣息,令高高在上的天道也難以感知。
醞釀許久的劫雷最終還是沒有劈下來,陰雲也很快徹底散去,隻是大木的生長仍舊沒有停歇,接連撞破重天,恐怕很快就要真正意義上的戳破天穹。
到那時,無儘虛空之中的各種有害玄光罡氣便會降臨,甚至於,一直徘徊在外的陰邪也會蜂擁而至,對它們而言,太殊之上的生靈都是最美味的食物。
“汐妹妹,你這是?”
這一舉動勢必會引來不小的惡果,是以玉瑩不太明白汐絕為何這樣做,此處,難道不是對方的故鄉嗎?
“這是必要的儀式,也是擺脫劫變的唯一選擇。”
汐絕單單回了這一句,便繼續專心於施法,在她的努力下,大木已然成長為難以想象的存在,無法再用山嶽之類的巨物形容了,因為還不夠大,縱使連綿山脈在其麵前也顯得極為渺小。
從遠處眺望,依舊清晰可見這棵通天大樹,宛如一根擎天立地的天柱,仿佛隔開了天與地,為太殊萬物撐起保護傘。
但事實上,被完全洞穿的天穹已然開始染上無儘虛空的色彩,沒有了天理道則的隔絕,外界邪祟蜂擁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