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沒事吧?”
外間漠然浩大的天地動蕩自然也影響到了水府,一時左右傾覆,難以站穩,青鱗侍從倒還好,能夠施展神通立定身形,但十二淵氏女可就倒黴了,她們身上皆被下了禁製,修為被封印,便如凡人一般,此刻被突如其來的劇烈震動掀得東倒西歪,如風中殘荷般跌作一團。
其中一位略顯豐腴,臉上帶有些許母性光輝的女子一時不察,踉蹌間撞上玉柱,額角頓時沁出血痕,卻咬唇不吭一聲,一旁同伴見狀自是連忙湊上去攙扶,言語間滿是擔憂。
她卻搖了搖頭,單單回了一句:“不礙事。”
可涓涓流出的鮮血已然在白淨的雪膚上畫出七拐八扭的印記,縱使眉目如畫,也略顯猙獰可怖。
聽得這話,身邊同伴欲言又止,也幫不了什麼,隻能無奈歎了口氣,目中滿是悲涼,一旦被選做貢品,人生便算是徹底與喜樂平安劃清了界限,走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無力改變。
“你們還乾看著做甚?若是待會王上回來,見到這一幕豈不是敗了興致?!”
卻是那台上的高挑女子冷聲吩咐,青鱗侍從們聞言麵麵相覷,對視一眼倒是覺得言之有理,當即便有一位上前並指一點,放射出一道水行靈光落在受傷的豐腴女子頭上,瞬息就止住了血流,以至於一轉眼傷口痊愈,連些許疤痕都未留下。
“多謝言妹妹相助。”
豐腴女子笑著言謝,高挑女子亦是微微頷首致意,隻不過她瞳目之中仍舊留存著一絲異色,像是在權衡什麼。
再有片刻,大殿漸漸平靜下來,看來外間的戰鬥已然進入了尾聲,隻是還不知究竟誰勝誰負?
十二淵氏女自然希望是新來的妖王,而青鱗侍從們則期盼自家主子能大獲全勝,雙方各懷心思,隱隱分為兩派,心照不宣,殿中燭火搖曳,映得眾人神色陰晴不定。
忽聽得殿外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每一步都似踏在人心上,震得梁間積塵簌簌而落,眾女不約而同地攥緊了彼此緊握的雙手,劣蛟們則按住了腰間兵刃,屏息凝神,兩邊都在靜靜等待著最終的結果。
殿門\"吱呀\"一聲被勁風推開,但見一道長毛身影逆光而立,光是這一點特征便與敖竭扯不上任何關係,殿內小妖頓時心中一突,而那十二素衣少女則竊喜。
總算是不用服侍那隻變態墨蛟了,接下來無論是玩弄還是吞吃,都能接受。
得以解脫。
離陽緩緩現身,灼灼目光掃視眾人,再看到這裡居然存有不少人族,不免眉頭一挑,有些意外。
不過看其皆是麵容姣好的少女,再聯想起那敖竭身負龍族血脈,便不難猜出真相,無非是對方的後宮罷了。
但又都是處子之身,應當還未來得及下手,估摸著剛剛送過來,類似於保護費。
他的視線在那位高挑女子臉上停留了片刻,宏大的氣機懾得此女嬌軀一顫,卻仍舊仰起白皙鵝頸,輕咬櫻唇,一副不屈不撓的樣子,倒是天生傲骨。
不過,在雙方實力差距這麼懸殊的情況下,如此做派無異於自尋死路,亦或者說,其刻意為之,已心存死誌?
念及此處,離陽卻是搖了搖頭,不再細想,反正他也不打算拿對方怎麼樣,好歹也是同族,隻是也不可能大發善心直接放過。
畢竟,這裡可是古妖尊天境,妖族勢大,蓋壓萬族,欺辱異類乃是常態,若是特立獨行,反倒會招人猜忌,好心當成驢肝肺。
是以單單隨意瞥了一眼,便身形一轉,下一秒直接登上了高台之上的玄玉王座,一屁股坐下去卻是又冰又硬,得墊張毯子才行。
倚背高坐,幽幽瞳目審視在場眾人,磅礴浩遠的氣勢頃刻外泄出來,壓得儘皆匍匐跪地,心肺沉重,背負巨嶽,再抬不起頭來,就連那寧死不屈的高挑女子也要俯首稱臣。
這才沉聲宣告道:“敖竭已死,當立新王,吾乃玄猿子,爾等可喚一聲玄猿大聖。”
這四字一出口,便好似登時在耳邊奏響了萬千洪鐘,轟鳴作響,震得眾人腦子嗡嗡的,一時話也說不出一句,思維也變得緩慢起來,隻餘下無窮的敬畏與崇尚。
過了好一會,才齊聲高呼‘恭迎大聖’,明明在場隻有十幾位生靈,其中十二淵氏女還被封印了一身功力,卻是依舊能營造出山呼海嘯般的氛圍。
離陽這時再一抬手,眾人便噤若寒蟬,低首垂目,等待著他發號施令,莫敢不從。
“爾等來自何處?”
這一問是對十二淵氏女說的,聞言互相看了一眼,最終卻是豐腴女子上前一步,柔聲回道:“大聖,吾等來自東山之下的淵氏族,乃是上貢給大聖的祭品。”
“淵氏族?這東山又是哪裡?”
“便是青冥澗往東三十裡的東山,那裡流通此間水脈,有十二道幽泉環繞,吾族世代居於泉眼之外,以水精為食,奉青冥為尊。”
怪不得上貢祭品,原來離這麼近,修行所依靠的又是青冥澗水脈,自然受其掣肘,為了延續族群,想來再過分的要求也會答應。
當然,離陽不打算索求什麼,既是不願,也是完全看不上,對他而言,恐怕也隻有那據說來自仙人的玄靈玉髓有些吸引力了。
想到這裡,便沒有多言,單單點了點頭,吩咐道:“既是上貢過來的祭品,爾等可要好好看護,若是有半點損傷,唯爾等是問!”
“是!謹遵大聖之命!”
青鱗侍從們聽聞此言,不由暗自慶幸剛才沒有袖手旁觀,至於十二淵氏女聽到這話,更是欣喜不已,果然沒有比那隻墨蛟更糟糕的妖王了。
“吾有些乏了,接下來爾等需儘心處理事務,最好將這清冷大殿也改易得更溫暖些,吾並非蛟龍之屬。”
撂下這句話,離陽便倏忽消失不見,下一秒卻是出現在了青冥澗底,尋著那道在幽深暗冥之中極為明顯的七彩霞光,一路躍遷,不過片刻,就窺見了其真麵目。
隻是,映入眼簾的事物,和所謂的玄靈玉髓大為不同。
“有點意思。”
他看著麵前晶瑩剔透的玉繭,表麵流光溢彩,隱約可見其中蜷縮著一道纖細身影,周圍靈機凝成實質,如絲如縷地纏繞著,仿佛在孕育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