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陽子,還請收手吧,她隻是一時衝動,並無惡意。”
端坐於對麵,從剛才開始一直沉默不語的洛南幽總算是發話了,畢竟若是她再不出來勸解,恐怕紫發女子的這一縷心神便要被離陽給徹底從這太初真境抹去了。
“嗬嗬,既然南幽子都這樣說了,那我也不再計較。”
反正,對方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
離陽輕笑一聲,收回了仿佛隔空掐住紫發女子喉嚨的手,登時周身一切大恐怖儘數消弭,風淡雲輕,又舉起麵前琉璃杯,輕抿一口,滋潤身心。
“咳咳……”
卻是苦了此女,剛剛脫離窒息一般的傾軋,頓時長舒一口氣,隻是再看向離陽的眼神當中不免多了些許的畏懼,以及,一絲微不可察的快意?
先天感知察覺到這一變數,他不由手抖了一下,臉色頓時變得古怪起來,心想莫不是碰上了有怪癖之人?
“怎麼了?可是這靈茶喝厭了?既然如此,便換一盅。”
洛南幽似有所感,卻是揮袖一抖,將琉璃杯中冒著氤氳熱氣的暖茶換為了寒氣逼人的冷釀,隱約可見幾粒細碎的冰晶再在其內上下沉浮不定,勾勒出一枝冬梅。
“不,隻是,有些好奇她與南幽子的關係。”
離陽自是搖了搖頭,舉杯暢飲,打算旁敲側擊。
“這個,不若渾陽子自己問一問她吧。”
話音剛落,紫衣女子便落在了一旁,雖纖手抓著麵前的琉璃杯,但視線卻是若有若無地瞥向離陽這邊,隻叫他頭皮發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便故作冷臉,沉聲道:“方才之事,便讓它過去吧,鄙人離陽,新入盟中,按規矩可喚渾陽子。”
“渾陽子?”
對方喃喃自語,似是在細細咀嚼這三個字,隻是似乎和剛剛的表現搭不上邊,明明真名和道號之中都帶個陽字,離也是火行,但所使的神通卻並不凶烈霸道,單單勢大傾軋。
她思量片刻,才漠然回道:“許掣璣,可喚無璿子。”
各自報上名號之後,原本略顯凝重的氣氛倒是舒緩了些許,隻是仍舊存有不小的隔閡,尤其是此女時不時地偷瞄幾眼,令離陽心驚肉跳。
若是被這種家夥纏上,可就麻煩了。
他不願與之過多接觸,於是當即話鋒一轉,繼續對著洛南幽笑道:“還不知,南幽子對於剛才我所言的方法,是否感興趣?”
此言一出,一旁的許掣璣明顯蠢蠢欲動,但或許是鑒於剛才的經曆,她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欲言又止,單單把目光投向當事人洛南幽。
或許,的確還得讓對方自己做決定。
察覺到二人的視線,洛南幽不禁垂目低眉,似是陷入了沉思,但也隻是片刻的工夫,她便重新抬起頭來,水藍瞳目之中閃過一絲決意。
“我會再考慮一下的,畢竟牽扯諸多,但不管怎麼說,還是先多謝渾陽子了。”
聞言,離陽頓時鬆了口氣,畢竟他可不想以身犯險,既然能用更為溫和的手段解決問題,何樂而不為呢?
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沒事,我向來助人為樂,若是能幫上忙,便最好不過了。”
洛南幽微微頷首,眸中似有星河流轉,隨即卻是彈指一揮,憑空於案上浮現一看似平平無奇,甚至有些破舊的古甕,斑駁的痕跡表明它曆經了無情歲月的滄桑,古樸的氣息卻又隱隱透露出不凡。
“渾陽子既然主掌先天一道,此物或許有些用處,若是不嫌棄的話,便收下吧。”
“反正,留存於我之手也發揮不了其應有的作用。”
“這是?”
甫一顯現,離陽便從其上感知到了濃鬱的先天氣機,甚至於較之道章九字也不遑多讓,他頓時心中一凜,畢竟這一級彆的至寶可不多見,尤其還是歸屬於先天一道,實在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
“那我便不客氣了。”
他已然有些迫不及待了,因此撂下這一句話便神意一轉,直接將此物憑空攝了過來,然而自身的渾天之力與之一經接觸,原本表麵上細微的裂紋竟是陡然擴張開來,並且在一瞬間蔓延至整體。
隨即伴隨著一聲哢嚓脆響,古甕徹底裂開了,顯露出內裡蘊藏的實物,通體瑩白如玉,表麵流轉著淡淡的混沌光暈,隱約可見無數玄奧符文在其中生滅輪轉,仿佛承載著天地初開時的至理。
但這些並非關鍵,更重要的是,這玩意竟然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斷顫動著,似是一呼一吸吐納靈機,又恍如胸中大心搏動,隱隱約約能窺見其中所蘊藏之物的輪廓,隻是再一細看,便發覺其實際無有定型,變幻莫測。
確切來說,是隨心念轉動,所想即所觀。
見到如此玄奇的一幕,離陽自是下意識屏住呼吸,稍稍分出一縷神念探入其中,從而一窺究竟,當然,保險起見,他已做好了隨時割舍這一心神的準備,假字真訣亦是蠢蠢欲動。
但當意識觸及內裡之際,所設想的諸多可能性都坍縮為一種,那便是無形無質,卻孕化萬有,恍若混沌未開時的一縷氤氳,又如母胎中包裹元神的羊水溫液。
頓覺周身輕靈舒泰,元神純化之餘,亦冥冥之中與一道太初真識建立了聯係,初生懵懂之意湧入心間,伴隨著無法忽視的歡呼雀躍,如同倦鳥歸巢。
如此過了許久,離陽才堪堪睜開雙眼,注意力重回現世,目中滿是驚奇與異色,這般誇張反應自然令在場另外二女大感意外,尤其是洛南幽,畢竟她原以為此物雖有些神異,但也算不上什麼極為罕見的至寶。
然而實際上,似乎大錯特錯。
於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渾陽子,還不知,這玩意究竟什麼?”
“鴻蒙元胎。”
這四個字從離陽口中輕吐而出,卻像是觸動了什麼無形之物,登時天地為之一滯。
但隨即他卻又像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麼,連忙直接將案上的玄寶收入玄泱渾天之中,並叮囑五方天尊守禦,若是誰想奪回去,得先跨過他的屍體才行。
見狀,一旁的許掣璣不免有些無語,畢竟以她對洛南幽的了解,即便錯失了一件至寶,也不會沒皮沒臉地再要回來,送了便是送了。
離陽這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