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持續了許久，也可能隻是片刻，但不管如何，雙方在這段時間內都交鋒了無數次，掀起的陣陣餘波攪得此方異域空間動蕩不休，縱橫劍氣在現世之中割裂出一道道猙獰的灼痕。
難分勝負。
這小妮子繼承了我的全部神通，就連道章九字也不例外，若想一招製敵，必須推演新法才行。）
離陽暗自思忖到，眸中神光大放，先天古篆依次閃現，這次他沒有再三三兩兩的散落，而是儘數施展開來，以此來衍化冥冥之中的十字。
見狀，敖曇璃亦是針鋒相對，當即冷哼一聲，背後竟也驟然浮現九道龍影，每道龍影口中皆銜著一枚古老道印，她居然將龍族血脈禁術融入其中，如臂使指。
兩道至極之數的碰撞在中心硬生生創造出了一片混沌，連先天也不再顯現，隻餘下難以言明的熵增，這是宇宙誕生之初，是先天的先天，一切的開始。
可謂之鴻蒙。
如此奇異的狀態隻維持了一刹那，隨後便在無窮天地偉力的傾軋下驟然內陷坍縮，倏忽凝於一點，緊接著就是更猛烈的，完完全全的徹底爆發，將其內所寄宿的諸天玄妙一並釋放出來。
沒有什麼轟鳴巨響，隻餘下一閃即逝的渾光暴漲，以至於灼乾雙眼，神識支離破碎，就連先天感知也一並歸於莫名之中。
噗嗤。
離陽張口吐出一潑鮮血，身後玄泱渾天虛影震顫不已，雖說其實並未受到多大的損傷，但嘴角掛著的殷紅確確實實表明他在這一次的對抗中落入了下風。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冰凝於水而寒於水。”
忍不住喃喃自語了一句，眼神當中浮現出些許欣慰，但也沒有絲毫滯怠，當即心念一動，召回落在一旁的素光真劍，傳承自九霄宮的兩道上古劍意交織在一起，似群星逐日，又像是銀河外瀉。
與此同時，敖曇璃手中短劍同樣生出了相似的鋒芒，區彆在於其中混雜了些許龍氣，然而這非但不影響整體，反而增添了幾分威能。
又是一次招數對撞，不出所料，離陽再次被震退數步，他腳下虛空寸寸碎裂，嘴角卻勾起一抹苦笑與驕傲交織的複雜弧度。
被自己的後代勝過，並不可恥。
當然，在心底還是有些煩悶的，都怪分身繼承了本體的全部神通，導致他現在對上敖曇璃根本拿不出新技法，再加上此女天賦高絕，修煉時間又長達數萬年，恐怕已踏入帝境。
以離陽現在的實力，又怎可能與之抗衡？
“唉。”
他忽然長歎一聲，索性收回了素光真劍，反正打也打不過，無謂掙紮而已，不如麻利去死，想來對方應該會容許自己轉世投胎吧？好歹也是血親關係。
趁現在回歸凡人，或許也能渡過萬年劫變，隻是往後一切都得重新開始了，而這次可沒有係統。
其實離陽什麼都沒做錯，但奈何修仙界可不講這些，實力為尊，拳頭大便是正義。
煌煌劍光去勢不減，在千鈞一發之際，卻是倏然偏轉，赤紅刃鋒擦著他脖頸劃過，單單削斷幾縷發絲，未能傷及分毫。
無窮華輝中敖曇璃現出身形，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揪住離陽衣襟，龍瞳裡紫焰明滅："為何不避？！"
他不禁搖頭輕笑道：“你既然已登臨帝境，又何必裝模作樣，手下留情。”
隨即閉上雙目：“動手吧。”
敖曇璃的手忽然劇烈顫抖起來，龍爪形態時隱時現，她猛地將離陽摜在地上，背後浮現出母親龍骨虛影："你以為……我缺的是弑父證道的機會？"
“哎呦，我的姑奶奶，那你到底要咋樣嗎？給個準話行不行。”
聞言，他不免有些無語，明明剛才還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怎麼真要下死手時又猶豫了？
莫非，是打算搞些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的伎倆？那可真是狠毒，早知道生兒子了。
見離陽這般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憊懶模樣，敖曇璃氣極反笑，隨手將他甩到一邊，剛站起來，此女袖中卻又突然飛出一道金索，把離陽捆了個結結實實，一身法力被束縛，難以掙脫。
敖曇璃指尖輕挑，金索另一端便係在了自己手腕上，就這樣一手拖著離陽，另一隻手在麵前空處虛劃，洞開出一道流光溢彩的門扉，通往莫名之處。
被牽扯著進入，周身景象瞬息萬變，最終定格在了一座被月光籠罩的孤峰之巔，銀霜鋪就的祭台上，晶瑩的水晶棺靜靜陳列，裡麵沉睡著的正是敖霽昭——外相並未有絲毫變化，除去滿頭璀璨金發黯淡了些許。
敖曇璃收回金索，默然立於棺前，伸出纖纖玉指輕柔撫摸，像是隔著寒玉觸碰母親的臉，垂目低眉，久久不語。
見此情形，重獲自由的離陽也沒有貿然靠近，生怕打擾到了她，目光同樣放在棺中的龍女身上，神色複雜，畢竟分身便是他自己，沒有任何區彆。
隻可惜單從記憶當中很難領會到雙方之間的深厚情感，唯有身臨其境才能一見分曉，奈何佳人已逝，再無彌補的機會了。
若是當初不與敖霽昭簽下契約，亦或者避開淵光的本命神通，便不會成今天這一爛攤子了，然而這世上可沒有後悔藥吃。
“不若隨我一同飛升上界吧，唯有這樣，才有機會修成通天大能，逆流時光長河，將你母親帶回來。”
離陽沉聲勸到，此女既然不打算殺他，那這個不孝女也就勉強認了，正值非常時期，萬年劫變之下眾生平等，哪怕是帝境強者也在劫難逃，還是早日飛升最好。
敖曇璃的指尖在棺槨上凝出一層冰霜，忽然輕笑一聲："你以為……我守著龍塚數萬年就為等這句話？"
話音剛落，她卻又莫名傷感起來，也不知是不是回憶起了些許過往的溫情，總之，又沉默了一會，才重新抬起頭來，看向離陽，隨即竟是抬手一揮將冰棺懸起落在他背上，好似負上山嶽，步履維艱。
“好好照顧她，若有半點閃失，唯爾是問！”
說罷，居然昂首長嘯，當即現出原形，一條橫亙天地的紫金巨龍騰空而起，渾氣環繞其間，扶搖直上，一瞬洞破重天，不見蹤影。
顯然，是立地飛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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