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跡研究所,地下三層。
幽暗狹長的走廊內,血跡斑駁,空氣中彌漫著鐵鏽與火藥混雜的氣味。
“沒想到進入這裡意外的容易啊。“穿著黑色燕尾服的年輕男人緩步向前,他隨手鬆開領結,又漫不經心地將一名昏迷士兵丟棄在一旁,潔白的手套上染著鮮紅的血跡。他俊朗的麵容上帶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我本以為軍方會派重兵把守這麼重要的地方,沒想到居然如此不堪一擊。”
“有自信是好事,鋼琴師。”一個嘶啞而蒼老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一位滿頭花白頭發的老人拄著一根黑檀木手杖緩緩現身。他左眼前的單片鏡片泛著詭異的光芒,鏡中隱約倒映著一棵遮天蔽日的古樹虛影,“但永遠不要小看軍方的智慧。他們敢如此鬆懈地布置防守,那一定是準備好了難以對付的後手。”
“而且這個“後手”是誰其實也很好判斷。”
說著,老學士的腳步微微一頓,望向了通道深處,沙啞的笑聲從他的喉嚨中響起:“你瞧,他這不就來了?大名鼎鼎的【童話】乾部……”
話音落下,一道挺拔的白色身影便自陰影深處緩緩現身,冷峻的臉龐上帶著凝重,目光如利刃般鎖定了老人。
“……【白馬】。”
鋼琴師驚訝地出聲道:“哦!真的是【白馬】先生!老前輩果然不愧是老前輩,這都被你猜中了。”
“猜?”老學士輕蔑地搖頭,“世間沒有所謂的‘猜測’,隻有概率的計算罷了。這是一道再簡單不過的數學題。軍方的高級超凡者大多要職在身,他們無法抽調,至於異聞局,那群驕傲的蠢貨寧死也不會低頭求人。仔細一想,他們手中的牌已經很明顯了。”
老人緩緩抬起頭,單片鏡片後方的眼睛透出渾濁而陰沉的寒光,直視著白西裝的男人:“你說是吧,我的好學生,雷克?”
雷克神色嚴肅地盯著老學士,緩緩道出了他的名字:“……弗裡德裡希,沒想到你還活著。”
“嗬嗬,我親愛的學生,你老師活得很好,是不是讓你很失望?”老學士的麵容扭曲成一抹難看的笑容,“不過我早已拋棄了那個名字,現在的我是【學術會】的首席數學家——阿基米德。”
“阿基米德?嗬,你以為換個名字就能把你以前的所作所為一筆勾銷了?”
伊文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緊接著,一顆七彩泡沫憑空浮現,然後猛然炸裂,散落的色彩很快便拚湊成了一把旋轉的陽傘,伊文嬌小的身軀隨之從傘後出現。
“果然不出所料,”老學士瞥了她一眼,嘴角微揚,“第二個人就是你,【愛麗絲】。”
接著,他搖了搖頭:“不過你好像誤會了些什麼……一筆勾銷?我本無錯,何來的一筆勾銷之說?”
“無錯?”
伊文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竟是笑出了聲,但在那笑聲之下的,卻是不曾掩蓋的熊熊怒火:“老東西,果然你這種人渣,敗類,蛆蟲就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浪費空氣!”
麵對伊文的謾罵,老學士隻是又搖了搖頭:“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的脾氣還是那麼火爆。不過這次你的對手可不是我,還有——”
“——你真的不擅長偷襲。”
“叮!”
虛空中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響,看不見的音波與銳利的精神絲刃瞬間碰撞,相互抵消。
鋼琴師立在老學士的身前,垂下剛抬起的手臂,順勢彎腰行禮,滿臉笑容地抬起頭道:“尊敬的【愛麗絲】女士,久仰大名,不知在下是否有幸為您彈奏一曲?”
伊文臉上的怒意瞬息化作冰雪般的冷漠,冷聲道:“不想死就閃開。”
鋼琴師誇張地抬起手臂:“哎喲喲,可真是嚇死我啦!不過老前輩都已經發話了,我可不敢不從,要不您行行好,就聽個一曲,就一曲,怎麼樣?”
伊文無意再語,直接將陽傘並攏,然後持著陽傘在空氣中斜著斬下!
“刺啦——”
布革撕裂般的聲音猛地炸響,漆黑色的斬痕逗留在陽傘掠過的軌道之中,朦朧的星塵霧氣從中飄出,粘稠的黑色液體與七彩泡沫自裂縫下方流淌而下,逐漸在地麵上彙聚成一條小河。
老學士不動聲色地遠離了那條詭異的黑色河流,雷克則麵色一變,立刻出聲提醒:“伊文,這裡還有其他研究人員!”
“放心,我自有分寸。”伊文低聲回應。
說著,那黑彩河流竟然騰空而起,飛舞間重構成了一道由花朵構成的螺旋階梯,一路延伸向上,深入本應是天花板所在之處的星塵迷霧之中,不知通往何處。
做完這一切,伊文重新抬起頭,凝視著老學士,眼神中透出一絲毫不掩飾的殺意與厭惡。數秒之後,她的目光才終於緩緩轉回鋼琴師,冷笑道:“小子,你不是說要為我演奏嗎?我給你這個機會了——有膽子,就跟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