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踏雪叩門,到底是所為何事呢!”樂遊不顧形象和禮節,問著他就坐在床上,還將被子扯過來蓋在身上。
魏策隻當他是不矜不伐之人,軍中兄弟相處自然無需繁冗的禮節。
即便這個樂遊渾身透著一股子陰柔的氣質,不同於卿雲那種,又不像是書生之氣。
“家中長輩知曉了昨日之事,對樂兄的仗義相助感激涕零,特備了筵席,以表謝意。”魏策將路途時心中演說數遍的詞,一吐而儘。
怕他拒絕,又連忙說“備了好酒好菜,由幾個舞姿過人的舞姬助興。”
樂遊不為所動。
“酒,用的是這崇嶺山莊,窖藏多年的臘梅釀,聞之沁香撲鼻,嘗之滋味難忘。”他像是故弄玄虛,語氣勾人地說“樂兄不想嘗一嘗?”
樂遊狀是思考,藏在被子裡的手,糾結地互相摳弄。
“我聽這崇嶺山的管家提及,臘梅花開的最繁盛之處,可在一處山頂,若依規矩,隻能住在上峰的賓客才能進入,樂兄想要正經取香,可得補上不少銀錢,倒不如由我親帶著上去,圖個方便。”
明明昨日,魏策才因樂遊對潯陽公主的不當之言,生了惱怒之心,怎麼轉眼過了一宿,又好奇地湊近他。
樂遊猜不出他是何意,倒對他的提議表現出為難狀。
魏策說“在下特意備了一間屋子給樂兄暫住,環境雖說不是比這好上萬倍,但是溫柔如春……”
“好——!”
樂遊突然打斷他,果斷應下。
一切發生的既突然又合理,讓魏策感覺預想中難以相處的強骨頭,像是忽然開竅了一樣。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在山間狹窄的石階上,魏策來時趟出來的路,早已被雪再次抹平。
是以,兩個人走的極慢。
到了後半程時,竟然發展到不得不互相攙扶的地步,他沒想到,射藝高超的樂遊,竟然能腿腳不利落至此,一路上幾次滑跪在台階上。
那台階是就地修葺的,多是凹凸不平的石頭,摔上幾次膝蓋都得烏青。
樂遊倒是胸懷寬廣,絲毫不為自己的決定後悔,就是一步一摔,都得走上去。
堅韌不拔,是個行軍打仗的好苗子。
魏策悄悄打起他的主意。
天際烏雲密布,搖搖欲墜,撒下無邊無際的暴雪。屋脊堆了厚厚一層積雪,遙遠看去像是戴上了白色帽子。
兩人載雪同歸,一進屋就呼著哈氣,狀似院中雪人成了精。
秦蓁蓁百無聊賴等了許久,一見他們來,瞬間兩眼放光。
“樂遊先生一路辛苦,”她連忙遞上杯熱茶,雙眸裡的歡喜壓抑不住。
魏策從侍女手裡接過另一杯茶,輕吹了吹喝了一口。
樂遊臉上帶著麵具,秦蓁蓁分辨不出他的喜怒,隻能牢牢盯著他的雙眸,借以從裡麵察覺出什麼來。
可他情緒穩定,並沒有表現出什麼。
“謝,小姐的茶。”
他幾口喝儘,繞過秦蓁蓁將茶杯放回侍女托盤中。
宴會終於開始,樂遊也終於得以見到秦魏兩家的夫人。
見禮後,他坐在魏策旁。
兩家的謝禮似流水一般呈上來,看的人眼花繚亂。
不愧是鄢京城數一數二的人家,財力雄厚,揮金如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