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開始叫名字,叫到名字的進去問話,跪著問話。
唐緒看著那些人一進去就跪地磕頭,戰戰兢兢的回話,站在屋外聽不太清。
等會兒我也要跪嗎?這地麵青石板鋪的啊,跪下去膝蓋都要青一塊兒吧!這該死的皇權封建社會!
“齊先生來了。”門口的侍衛突然讓開了門口,唐緒在人群中回頭,竟看到杜昀。
他恭敬的跟在一位留著長須的老人身後,正是那位被稱作齊先生的人。
唐緒好奇的看著他,他們什麼關係?杜昀還認識這種大人物?
杜昀微微側頭看了唐緒一眼,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隨後他跟著齊先生走了進去,齊先生似乎身份不低,就連王爺都站起了身朝他拱手行禮。
齊先生撩起衣袍正要跪下,被王爺扶了起來。杜昀自然沒有這樣的待遇,他端正的跪下行禮,被叫起後垂頭站在已被安排坐下的齊先生身後。
不一會兒就叫到了唐緒,她學著前麵人的樣子跪下磕頭,膝蓋跪在硬邦邦的地板上難受極了。因為不知道怎麼稱呼,她隻磕頭,而後低頭縮肩裝作害怕的說不出話的樣子。
好在其他人沒有計較,右側傳來問話的聲音。
“可是唐緒?”
“是。”
“你開鋪子多久了?”
唐緒一一老實回答,前麵的問題都很平常,之後還問了最近有沒有見到什麼陌生人,這自然是沒有的。她低著頭,看不到旁邊人的神情,也不知道晉王看她的眼神十分耐人尋味。
隻是膝蓋有些麻了,好想動一動。
“你一個女子,沒靠任何人,自己開了個鋪子?”
聲音從正前方來,應該是那個王爺。你一個大佬,這麼八卦的嗎?“是的,運氣好。”
“之前還被大戶少爺看上?差點被搶了去?”
????這跟刺客有聯係嗎?啊?你在說什麼?能不能趕緊的,姑奶奶的腿不是腿嗎?
唐緒磨了磨牙,“是的。”
“聽說,你十分會借勢,會利用周圍的人群幫助你?”
是這樣沒錯,但你這說出來怎麼這麼不對勁?
唐緒握了握拳,“並非利用,是父老鄉親善良正義,看見我一個弱質女流求助,人人都願伸出一隻手。可見我們依河鎮民風淳樸,都是縣令大人治理有方。”
我都拍你馬屁了,你能不能幫忙說兩句話啊縣令大人!父母官!你可管管我吧。
晉王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饒有興味的看向了知縣於有豐。
於有豐乾笑兩聲,額頭都開始冒汗了。
“聽說你家有個姐姐,還會些功夫?”
唐緒後背一麻,沒想到這也被知道了。她將頭垂得更低,語氣帶著惶恐,“家姐是會些皮毛,不過是幼時跟著家裡護院學了兩招。”
“你們原戶籍在哪?”
“巴蜀。”
“為何來此?”
唐緒頓了一下,半真半假的說道“家裡要我嫁人,我不願意就跑了。在路上遇到了我兒子,帶著孩子不方便四處奔波,又見依河鎮民風不錯,便選擇定居於此。後來我姐姐來找,才知道家裡父母因病過世了,她來叫我回去的。”
“哦?這似乎與你之前說的對不上。”
唐緒沒想到不過一夜,他就查得如此清楚。她破罐破摔道“哦,之前說的假的。在王爺麵前不敢撒謊,現在說的是真話。”
屋內沉默了一會兒,齊先生突然笑了起來。
“先生因何發笑?”
“殿下恕罪,草民聽此女說話,覺得頗有意思。”
“哦?”
“說她假話連篇吧,她坦然承認之前說謊之事。說她坦誠,她這溜須拍馬的功夫倒也不錯。有些小聰明,但不多。”
這什麼意思?幾個意思?這到底是罵我還是誇我?
“那先生以為?”
“草民覺得此女不像刺客,當然,一切還是以殿下的判斷為準。我一個快入土的老頭子,眼花心盲,看人難免會走眼。”
“先生過謙了,您老人家教書育人多年,看人怎會不準。既如此,將她放回去吧。”
“是,走吧。”
唐緒再次磕了頭,要站起來時才發現膝蓋已經沒了知覺,還沒站穩就再次摔了下去。這一下疼得她頭皮發麻,眼淚瞬間湧了出來,拚命咬著唇才沒叫出聲來。
杜昀見她起了兩次,磕了兩次都沒站起來,再也忍不住向王爺告了罪,過去伸手將人扶了起來。
“杜解元認識她?”晉王勾起嘴角,看向齊先生。
齊雲長不慌不忙站起來,笑著道“殿下見笑了,我這弟子幾年杳無音信,今日一早求上門來,說他的心上人被殿下叫來問話了。一路拉著草民疾奔而來,草民這把老骨頭差點沒給跑散。草民一路都在跟他說,殿下素來公正寬厚,定不會有什麼事。可年輕人啊,就是扛不住事,非要過來看著,還望殿下恕罪。”
杜昀抿著唇,懷裡緊緊抱著疼得眼淚花子直冒的唐緒。他聲音極低的湊到唐緒耳邊,“不要怕,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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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還是一對有情人?”晉王臉上笑著,眼神卻涼涼的投向相擁的兩人。
“殿下恕罪,是草民無狀。”杜昀聽出他的不悅,轉頭再次跪下,直挺挺的背脊牢牢撐著唐緒不讓她倒下。
唐緒膝蓋終於緩了過來,她其實沒有怕。剛才的顫抖主要是疼的,可看到杜昀慣來修長挺拔的身影跪在彆人腳下,心裡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兩人互相心疼對方的樣子有些刺眼,晉王腦海裡浮現一個身影。臉上笑容一收,閉著眼擺擺手道“罷了,退下吧。”
“多謝殿下。”杜昀伏地一拜,站起身扶著唐緒慢慢後退,到了門口才轉身跨過門檻。
“晉王殿下還是一如既往地寬厚……”齊先生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聽不見。
“怎麼樣?走得動嗎?”眼見離驛站遠了,杜昀停下腳步,扶著唐緒在路邊店鋪的台階上坐下,“你坐一會兒,我去牽馬來。”
“好。”唐緒揉著膝蓋,其實本來不怎麼疼,就是麻,誰料兩下沒爬起來差點沒把膝蓋骨磕裂了。但她此時倒不在意這個,腦子裡反而都是杜昀剛才跪在那裡用背撐著她的樣子,既甜蜜又酸澀。
權力真是個好東西,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平日再怎麼光風霽月的人麵對它,都要彎下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