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走廊裡,燈光慘白慘白的,散發著冰冷的氣息,將這方小小的空間映照得格外清冷。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地彌漫在空氣中,讓人的鼻腔忍不住一陣酸澀,仿佛連呼吸都帶著幾分壓抑。
顧允謙接到消息後,心急如焚,一路腳步匆匆,幾乎是小跑著趕來。剛踏入這一層,他的目光便如鷹隼般急切地搜尋著,一眼就瞧見蘇星雅頹喪地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她整個人蜷縮著,佝僂著脊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原本柔順的發絲此刻淩亂地散落在臉頰兩側,有幾縷還黏在那滿是淚痕的麵龐上。
顧允謙的心猛地揪緊,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厲害。
他三步並作兩步,迅速奔到蘇星雅身前,“星雅!”他低喚一聲,聲音帶著幾分焦急與心疼,隨即毫不猶豫地蹲下身,雙手緊緊握住蘇星雅冰冷的手。
那雙手,纖細的手指微微顫抖著,傳遞出無儘的惶恐與不安。顧允謙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掌心用力,將自己的力量與溫度源源不斷地輸送過去,試圖以此驅散她心中的陰霾。
蘇星雅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暖驚到,緩緩抬起頭,那雙眼,紅腫得像熟透的桃子,淚水還在眼眶裡打轉,撲簌簌地滾落下來,在臉頰上劃出一道道清晰的淚痕。
她目光直直地看著顧允謙,嘴唇顫抖著,囁嚅了半天才吐出聲音:“允謙,都是我不好……梟梟他……”話未說完,又是一陣哽咽。
“梟梟因為我的折騰發起了高燒,怎麼哄都哄不好,一直哭鬨個不停,渾身滾燙滾燙的,我……我真的好害怕……”
說到這兒,她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雙手捂住臉,哭得不能自已,滿心都是悔不當初的自責,仿佛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生怕因為自己的莽撞,讓兒子陷入險境,成為連累兒子的罪人。
顧允謙看著蘇星雅這般模樣,眼眶也不禁微微泛紅,他張了張嘴,想要安慰幾句,可喉嚨卻像被堵住一樣,半晌才艱難地說道:“彆自責了,事情已經這樣了,咱們先把梟梟照顧好,他會沒事的。”
然而,儘管嘴上這麼說著,可那語氣卻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沉重,與平日裡的溫柔嗬護截然不同。
他的眉頭緊鎖,尤其是在蘇欣雅讓他感覺兒子病得很重的時候,他的眉心擰成一個深深的“川”字,眼中滿是化不開的陰鬱。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輕輕晃動了一下,陸晉祺醫生戴著口罩,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了出來。
他先是看了看這對沉浸在悲傷與自責中的夫妻,微微歎了口氣,眼神中透著幾分關切與同情。
“擔心已經沒事了。”他輕聲開口,聲音溫和而沉穩,試圖安撫他們慌亂的心。
“新生兒偶爾感冒發燒是很常見的情況,畢竟孩子的免疫係統還不完善。你們看,經過剛才簡單的治療,小寶貝的燒已經漸漸退下去了。”
說著,他微微抬起手,指了指病房裡麵,示意孩子情況有所好轉。
“不過呢,”陸晉祺頓了頓,目光在兩人臉上掃視一圈,接著語重心長地叮囑道,“接下來這幾天可得多留意,孩子小,病情變化快。要注意保暖,千萬彆再讓他著涼了;喂奶的時候也得注意量和頻率,彆喂得太急、太多;還有啊,如果發現孩子有什麼異常,比如嗜睡、哭鬨不止或者呼吸急促這些,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比劃著,眼神專注而認真,每一個字都透著專業與負責,希望這對初為人父母的夫妻能牢牢記住這些注意事項,避免孩子病情反複。
蘇星雅聽著陸晉祺的話,哭得愈發厲害,幾乎到了泣不成聲的地步。
她的雙肩劇烈抖動著,雙手緊緊捂住胸口,仿佛這樣就能緩解內心的痛苦。
此刻的她,滿心都是對兒子的愧疚,對自己行為的懊悔,根本無法正常回應醫生的叮囑。
顧允謙見狀,心疼不已,他輕輕將蘇星雅攬入懷中,右手在她的後背緩緩地、有節奏地輕撫著,試圖平複她激動的情緒。
同時,他微微抬起頭,看向陸晉祺,眼神中充滿了感激:“辛苦你了。”
儘管陸晉祺說顧燕瀟已經沒什麼事了但為了保險起見,顧允謙還是安排兒子住院觀察。
病房裡,燈光調得很暗,隻有床頭那一盞小燈散發著柔和的光暈,映照著孩子紅撲撲的小臉。顧允謙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身體前傾,雙臂交疊趴在床邊,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兒子。
他的眼神裡透著疲憊、擔憂與深深的父愛,那目光仿佛黏在了孩子身上,一刻也不願離開。
長時間的精神緊繃,讓他的麵容顯得格外憔悴,眼眶深陷,眼底的烏青愈發明顯,頭發也有些淩亂,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好幾歲。
從白天到黑夜,他就這樣一直守著,像是一尊凝固的雕像,唯有眼睛偶爾眨動一下,顯示出他還醒著。
終於,極度的疲憊如潮水般將他淹沒,他緩緩閉上了眼,頭微微低垂,那一刻,他的心仿佛累到了極點,連跳動都失去了活力,仿佛被抽乾了所有的精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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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蘇星雅輕手輕腳地走進病房。
她手裡提著一個保溫飯盒,腳步放得很輕很輕,生怕驚擾了沉睡的父子倆。她的目光先是落在兒子身上,見孩子睡得安穩,微微鬆了口氣。
接著,她看向顧允謙,看到他如此疲憊的模樣,眼眶瞬間又紅了起來。她知道,這一切的禍端都是因為自己胡思亂想,是自己的衝動和不理智,才讓這個家陷入如今這般境地。
蘇星雅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儘管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她緩緩走到顧允謙身邊,蹲下身子,將保溫飯盒輕輕放在地上,然後抬起手,輕輕碰了碰顧允謙的胳膊:“允謙,吃點東西吧,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
她的聲音輕柔得像微風,帶著幾分討好的意味,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而,顧允謙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回應她。
他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眼睛緊閉,眉頭微微皺著,仿佛陷入了一場醒不來的噩夢。
蘇星雅的手尷尬地懸在半空,頓了一下,她咬了咬嘴唇,還是強壓下心中的酸澀與尷尬,再次伸手拿起飯盒,打開蓋子,將裡麵熱氣騰騰的飯菜端出來,遞到顧允謙的跟前:“允謙,你吃點吧,彆餓著自己,身體要緊。”
她的眼眸低垂,不敢直視顧允謙的眼睛,怕看到裡麵的冷漠與疏離。
過了許久,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蘇星雅才下定決心,聲音帶著哭腔,顫抖著吐出“對不起”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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