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的夜風卷著雨絲敲在酒店玻璃上,齊瑞祥將手機揣回口袋,指腹還殘留著屏幕的涼意。
剛才楊小棠的聲音像浸了溫水的棉線,輕輕勒著他的心臟——她明明在試探,卻又裝作漫不經心,那份小心翼翼,像極了他此刻對著顧允希房門的猶豫。
他靠在走廊牆壁上,看著那扇緊閉的門。
門內,顧允希或許還在對著林敘的照片流淚;
門外,他這個“局外人”卻在為她奔波。而千裡之外的楊小棠,那個在壽宴上一語戳破真相的女孩,正憑著直覺識破他的謊言。
為什麼會想到讓楊小棠幫忙?
齊瑞祥揉了揉眉心,心底多次的翻湧糾結都抵不住身體的誠實。
手機再次亮起時,他幾乎沒有猶豫,撥通了那個號碼。
與此同時,楊小棠站在玄關,指尖捏著冰涼的門把手,雪球蹭著她的腳踝,發出委屈的嗚咽。
手機再次震動時,她幾乎是立刻接起,仿佛等了很久。
“小棠,”齊瑞祥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能不能幫我個忙?”
楊小棠握著筆的手頓了頓,筆尖在日記本上洇出一個墨點:“你說。”
“前幾天新聞上說的那個在泰晤士河輕生的男人是我的老相識,但是我能力有限!”他頓了頓,補充道,“他是中國公民,這個忙也就隻有你能幫我了。”
楊小棠沉默片刻。最後隻能深深的吸了口氣,情願說出事的是自己的老相識也不願承認一切都是為了顧允希......
她沒有追問齊瑞祥為何自己不找,也沒提顧允希,隻是輕聲說:“我試試。”
掛了電話,她翻開通訊錄,找到一個備注為“張叔”的號碼。
張叔是父親以前的老同事,現在退休開了家私家偵探社,專接些尋人找物的活兒。
父親總說他“不守規矩”,卻在她小時候常帶她去吃麥芽糖。
“張叔,幫我查個人。”楊小棠的聲音很穩,“劍橋大學的林敘,我國公民,最近失蹤了。”
“什麼情況?居然能讓你舍近求遠到我頭上來。”張叔的聲音帶著笑意,“這可是跨國的活兒,不好辦。”
“不是我爸的事。”楊小棠走到窗邊,看著樓下昏黃的路燈,“是我一個朋友……他很重要。”
“行吧,”張叔歎了口氣,“把你知道的信息發過來。對了,你爸那邊……”
“彆讓他知道。”楊小棠打斷他,“算我欠你個人情。”
掛了電話,她將林敘的基本信息、失蹤時間、最後出現的地點整理好發給張叔。
聖托馬斯醫院的走廊彌漫著消毒水與百合混合的氣味,顧允希坐在候診區的塑料椅上,指尖反複摩挲著病曆本的邊緣。
封麵的燙金字母被磨得發亮,像她此刻強撐的鎮定——這是她第三次來精神科複診,窗外的梧桐葉比第一次來時黃得更徹底,落在地上的聲響都帶著蕭瑟的脆。
“顧小姐。”護士的聲音打斷她的怔忡,她抬起頭,看見白大褂袖口露出的鋼筆夾閃著冷光。
走進診室時,她的高跟鞋在水磨石地麵打滑,差點踉蹌——這些天齊瑞祥總說她走路太急,像在追趕什麼,可她自己知道,她隻是怕停下來,一停下來,林敘落水的畫麵就會在腦海裡反複衝刷。
醫生推了推金絲眼鏡,將打印好的診斷報告推到她麵前。
“廣泛性焦慮伴隨中度抑鬱。”男人的聲音平穩得像手術刀,“睡眠監測顯示你每周隻有二十小時深度睡眠,再這樣下去,免疫係統會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