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然直起身回頭,就見眾人簇擁著黃秋平走了進來。
“爸……”李安然趕緊上前打招呼。
黃秋平微笑頷首回應,要緊去看小人兒。“呦嗬,幸好長得跟薇薇小時候一模一樣。”
李安然聽罷悄悄撇嘴,心裡腹誹不已。自己明白是一回事,說出來就不好聽了。
“安然……”門口久違的馬斯克被曬得黢黑的臉伸了進來。
李安然心裡一動,起身跟著他走到僻靜處,“怎麼了?”
“阿丹對博索薩的進攻就要開始了。”馬斯克的身上帶著一股子血腥味道,眼球裡的紅絲滿布,透出一股子嗜血的興奮。
白晝的酷熱尚未完全退去,海風裹挾著鹹腥和沙漠的燥熱。
博索薩這座扼守曼德海峽咽喉的港口,此刻籠罩在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詭異寂靜中。
破敗的碼頭區,鏽跡斑斑的起重機如同巨獸的骨架,幾艘中小型貨輪懶散地停靠著。隸屬於西方石油公司的儲油罐區戒備森嚴,高聳的圍牆上拉著鐵絲網,雇傭兵哨塔上的探照燈光束不時掃過荒涼的海灘和通往內陸的土路。
港口控製塔頂層,一個穿著皺巴巴迷彩服、戴著墨鏡的白人雇傭兵頭子“蝰蛇”科馬克,正煩躁地用望遠鏡掃視著海麵。他受雇於控製此地的軍閥,但真正的金主是那些需要確保原油運輸暢通無阻的西方公司。
“媽的,這鬼地方……”他啐了一口,對旁邊的手下抱怨,“上麵說最近可能有麻煩,讓老子們瞪大眼睛。麻煩?除了熱風和沙子,屁都沒有。”
仿佛是為了回應他的輕蔑,遙遠的海平線上,幾艘破舊得仿佛隨時會散架的漁船,正隨著波浪起伏,慢悠悠地朝著港口方向漂來。
漁船的外形與每天在附近海域討生活的本地船隻毫無二致,破舊的帆布罩著船艙,船身油漆剝落,毫不起眼。
“頭兒,三點鐘方向,幾艘小漁船。”哨塔上的了望手通過步話機懶洋洋地報告。
科馬克舉起望遠鏡,鏡頭裡是幾張被海風和烈日雕刻得黝黑粗糙的臉,漁民打扮的男人正笨拙地收著漁網。他撇撇嘴:“窮鬼。盯著點,彆讓他們靠太近就行。”他完全沒注意到,那些漁民低垂的眼簾下,偶爾閃過噬人的凶厲。
與此同時,在港口內陸方向,距離儲油罐區約五公裡的一個廢棄采石場。揚起的沙塵中,十幾輛經過粗糙焊接加固、架著重機槍的武裝皮卡如同蟄伏的土狼靜靜停放著。
車旁,或坐或臥著百餘名精悍的武裝人員。他們膚色黝黑,穿著雜七雜八的迷彩服或便裝,武器也五花八門,從老舊的ak47到嶄新的rpg7火箭筒不一而足。然而,他們身上散發出的,並非散兵遊勇的混亂,而是一種經過血火淬煉的彪悍。
幾年來養精蓄銳的阿丹已經發生了質的蛻變,從一個村民成長為部落的首領。在豐厚的海上搶劫收入支撐下,在gs安保公司巴赫源源不斷的扶持下,他的地盤已經囊括了博索薩以東,摩加迪沙以北的大片領域,治下百姓人數高達二百多萬,擁有一萬多武裝力量的索馬裡第二大軍閥。
此刻他蹲在皮卡的陰影裡,手指在攤開的簡陋港口布防圖上快速移動,用帶著濃重口音的索馬裡語低聲下達著命令:“哈桑,帶你的人消滅港口入口哨卡和外圍巡邏隊。動靜要大,把狗都引出來。”
“穆罕默德,油罐區西側圍牆,炸開缺口!你的任務是製造混亂,吸引火力,為鯊魚群開路。”
“‘缺口打開後,鯊魚群直插控製塔和核心泵站。記住,我們要的是控製權,不是毀滅,所以必須速戰速決。”
他抬起頭,凶狠的視線掃過麵前一張張或年輕或滄桑、卻同樣寫滿戰意的臉,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決絕:“這是我們第一次擁有城市的機會,所以誰也不準給我掉鏈子。真主至大……為了自由……為了博索薩……戰鬥!”
“戰鬥……戰鬥……戰鬥……”低沉的吼聲在采石場回蕩。
不遠處莫裡斯靠在皮卡車輪上,眼見阿丹指揮若定的樣子,心裡微微冷笑不已。
最近這條狗吃飽了,似乎就有了不該有的情緒,居然敢時不時朝主人呲牙咧嘴了。
野心這個東西,似乎從來不分種族,也不分地域。但凡有人覺得你行我也行的時候,就會如同野草一般瘋長,哪怕沙漠裡也一樣。
“一號報告,軍營一切正常。”
“二號報告,油罐區一切正常。”
“三號報告……”
隨著特戰分隊了望哨的信息不斷彙集,博索薩這座小城的胸懷毫無知覺地袒露在了噬人獸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