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穆罕默德暴怒,一步上前揪住了信使的衣領,“休整?十公裡路爬了三天?看著我們被燒死的時候怎麼不累?時機成熟?等我們死光了時機就成熟了是不是?”
信使被勒得臉色發白,卻強作鎮定:“將軍的決策,自有深意,難道你們想與將軍為敵嗎?”
營地裡的士兵們聞言,眼中燃起怒火,紛紛握緊了武器。壓抑的憤怒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
阿丹死死咬著牙,牙齦幾乎滲出血來。
他盯著信使那張令人憎惡的臉,又看看遠處博索薩堅固的城廓,再看看營地中一片哀鴻遍野的慘狀,一股巨大的無力感攫住了他。
與艾迪德徹底翻臉?以現在這支殘兵,無異於自尋死路。
“夠了,穆罕默德。”阿丹的聲音嘶啞低沉,帶著一種認命的疲憊,“放開他。”他揮了揮手,像趕走一隻蒼蠅,“回去告訴艾迪德,好意我心領了。”
信使整了整被扯亂的長袍,冷哼一聲,轉身快步離去,仿佛多待一秒都會沾染上晦氣。
營地陷入一片死寂,失敗的苦澀和對盟友背叛的憤怒,在灼熱的空氣中無聲地發酵、膨脹,幾乎令人窒息。
阿丹頹然地坐回岩石,眼神重新變得空洞。
就在這時,莫裡斯動了。他直起身,拍了拍皮卡引擎蓋上的沙塵,走到阿丹麵前,聲音不高,卻讓周圍的人清晰可聞。“哭嚎和詛咒,換不回死去的戰士,也砸不開柏博索薩的城門。”
阿丹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莫裡斯的目光銳利如鷹隼,掃過阿丹灰敗的臉,掃過穆罕默德,掃過周圍一片絕望的士兵,最後定格在遠處那座沐浴在夕陽餘暉中、如同銅牆鐵壁般的城市輪廓上。
“真正的戰爭,”他嘴角勾起一絲冰冷而危險的弧度,像淬毒的刀鋒,“現在才開始。”
夜色,如同濃稠的墨汁,徹底吞沒了白晝的酷熱與慘烈。
博索薩城像一個巨大的、蟄伏的怪獸,輪廓模糊地臥在荒漠邊緣。
稀疏的燈火點綴其間,偶爾傳來幾聲模糊的狗吠和巡邏隊的口令聲,更顯死寂。
距離城市西南角約三公裡,一片被風蝕得千瘡百孔的雅丹地貌深處,幾塊巨大的風化岩投下深沉的陰影。
陰影裡,莫裡斯如同石雕般半跪著,夜視儀幽綠的光芒映亮了他冷硬的下頜線。
身後緊貼著岩石的是十二名特戰分隊成員。
他們穿著沙漠迷彩作戰服,臉上塗抹著厚重的油彩,裝備著加裝消音器的p5sd衝鋒槍、激光測距儀和背負式單兵電台,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無聲無息。
萬般寂籟裡,隻有微風吹過岩石孔洞發出的細微嗚咽聲。
莫裡斯的耳機裡傳來一陣極其微弱的電流嘶嘶聲,隨即是清晰的報告:“地鼠就位,目標區域無異常電磁活動,城防巡邏間隔十五分鐘。‘信標’位置已確認,重複,‘信標’位置已確認。坐標:北緯9.30.15,東經44.05.10。高度:地表+15米。窗口期:03000330,完畢。”
“收到,響尾蛇確認。”莫裡斯的聲音壓得極低。他抬起手腕,夜光表盤顯示:0240。
無聲地打出一連串複雜的手語,身後的幽靈們立刻行動起來,動作迅捷,開始檢查裝備。
五分鐘後,莫裡斯猛地一揮手,十二道黑影如同離弦之箭,無聲地躍出岩石的陰影,借著起伏的地形和夜色的掩護,呈分散隊形,如同鬼魅般撲向被黑暗籠罩的博索薩城。
城市外圍的防禦,在特戰隊員麵前形同虛設。
他們利用熱成像避開遊動的巡邏隊,如同壁虎般攀爬過低矮的土坯牆,借助房屋的陰影快速移動。
消音衝鋒槍偶爾發出幾聲短促而沉悶的“噗噗”聲,那是解決無法避開的零星崗哨。屍體被迅速拖入黑暗的角落,不留一絲痕跡。
越靠近核心區,防衛越顯森嚴。鐵絲網、沙袋掩體、固定哨卡……探照燈的光束不時掃過空曠的街道。
特戰隊員們利用建築死角,利用探照燈掃過的間隙,如同流水般滲透。
莫裡斯跟在狙擊手旁邊,耳機裡接收著前方尖兵傳回的實時信息,不斷微調著滲透路線。“左轉,巷口第二個門洞,穿過去避開機槍哨塔……前方三十米,兩人巡邏隊,十秒後到達拐角,隱蔽……”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當時間指針指向三點零五分時候,0他們終於抵達了核心區的邊緣。
一堵近四米高、頂部纏繞著帶刺鐵絲網的厚重土牆,將優素福的府邸“酋長之巢”與外圍的平民區粗暴地隔離開來。
牆內,隱約可見一棟帶有明顯殖民時期風格、燈火通明的三層白色建築,在夜空中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