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布提法軍基地醫院,重症監護區裡,濃重的消毒水氣味也掩蓋不住彌漫的絕望。
杜邦準將斜躺在病床上,臉色蠟黃,眼窩深陷,曾經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此刻空洞地望著慘白的天花板。
床邊站著一名來自巴黎總參謀部的特使。
特使俯下身,聲音壓得極低:“將軍,最高層希望統一口徑:這是一次……不幸的、由設備老化和操作失誤引發的……災難性事故,基地最近的行動隻是例行訓練,gign……從未離開過法國本土執行任務。”
杜邦的眼珠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下,渾濁的目光落在特使臉上。那目光裡沒有憤怒,沒有屈辱,隻有一片死寂的灰燼。
他心裡清楚,自己完了,被卑鄙的政客們以中風的借口掃進了垃圾堆裡,以掩飾他們的無能和懦弱。
博索薩城西,阿丹癱坐在大床中央。他身上的白色阿拉伯長袍早已汙穢不堪,敞開的領口露出濃密的胸毛,上麵沾著酒漬和食物的碎屑。
左手抓著一個還剩半瓶的威士忌酒瓶,右手則神經質地死死攥著一個鼓囊囊的、用防水油布包裹的小包。那裡麵是他用三份輕質原油提貨單,從莫裡斯那裡換來的、據說價值連城的鑽石。
他將油布包湊到眼前,用指甲摳開一道縫隙,貪婪地窺探裡麵那些在昏暗燈光下閃爍著冰冷光芒的小石頭。
口中喃喃自語,顛三倒四:
“鑽石……都是我的……真主賜福……”
“法國佬……都去死吧……”
“莫裡斯……兄弟……夠意思……”
“dgse……懸賞……五千萬……放屁!”
突然,樓下傳來幾聲短促而激烈的槍響。
“砰,砰,噠噠噠……”緊接著是重物倒地的聲音和驚惶的呼喊。
阿丹如同驚弓之鳥,猛地從床上彈起來,酒瓶“哐當”一聲掉在地毯上,金黃的液體汩汩流出。
他手忙腳亂地去抓放在枕邊的ak47,卻因為手抖得厲害,怎麼也拉不開槍栓。
“首領,不好了。有……有高手摸進來了。我們的人……”一個心腹連滾爬爬地撞開房門,臉上滿是鮮血和驚恐,話還沒說完,一支加裝了消音器的p5sd衝鋒槍槍管,如同毒蛇般從門側的陰影裡悄無聲息地探出。
“噗噗噗……”
三聲沉悶的槍響。心腹的身體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軟軟地癱倒在地,眉心、心臟、咽喉各綻開一個細小的血洞。
阿丹發出一聲非人的尖叫,連滾爬爬地向後退去,後背重重撞在牆壁上。
他舉起那支ak47胡亂地指向門口,手指瘋狂地扣動著扳機,卻隻發出“哢噠哢噠”的空響,隻因為他居然沒有拉上槍栓。
一個高大、沉默的身影踏入房間。
來人穿著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作戰服,臉上塗著厚重的叢林油彩,隻露出一雙冰藍色的眼睛,銳利得如同極地的寒冰。p5sd槍口,穩穩地指向阿丹因恐懼而扭曲的臉。
“鑽石……”阿丹如同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將那個油布包遞了出來,“給你,都給你,放我走……”
雷澤諾夫的眼神沒有任何波動,如同看著一隻在陷阱裡徒勞掙紮的野獸。
“兄弟……先生……求求你放過我……”阿丹還在絕望地嘶喊,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雷澤諾夫沒有給他繼續廢話的機會。冰冷的槍口微微下壓,“噗……噗……噗……”三聲沉悶的槍響,如同敲碎腐朽的核桃。
阿丹的身體猛地一震,眼中的瘋狂、貪婪、恐懼瞬間凝固。
手裡的油布包掉落在床上,幾顆閃爍著冰冷光芒的鑽石滾了出來,折射著房間裡最後一縷夕陽的餘暉,刺眼而廉價。
雷澤諾夫身影如同出現時一樣,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門外漸濃的暮色之中,樓下零星的抵抗槍聲也迅速平息。
城外的貧瘠的沙礫地上,哈桑的鮮血汩汩流出,瞬間滲透地下消失不見。
一個穿著長袍的士兵疾步奔來,在麵無表情的穆罕默德耳邊輕語,“阿丹被殺手殺死了,就死在他的房間裡。他的心腹被打死了幾個,其他人都逃了。”
穆罕默德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呸……該死。你去通知集合所有人,今晚博索薩宵禁。”
“是。”士兵透著歡喜地跑開,他知道從今天開始,這片土地的主人從此改姓為穆罕默德了。
馬島李家宅邸,嬰兒房柔和的燈光下,李安然正笨拙地抱著剛出生不久的女兒,輕輕搖晃。小家夥皺巴巴的小臉貼著他的胸口,發出細微而滿足的鼾聲。
連日來的殺伐決斷、金融戰場上的驚濤駭浪,似乎都被這團小小生命的溫熱暫時隔絕在外。
胡明慧靠在床頭,看著丈夫抱著女兒的柔和神情,眼中滿是溫柔的笑意。
“她好像更喜歡你抱。”胡明慧輕聲道。
李安然低頭,用鼻尖蹭了蹭女兒細軟的頭發,一股淡淡的奶香鑽入鼻腔。“可能是我嘴裡有你的奶香味……”他難得地開了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