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然原本的睡意朦朧早就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驅散一空,臥室裡昏暗的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陰沉到仿佛隨時就會爆炸。
一旁披衣而起的古夢擔憂地看著他,觸手之下,感覺到男人緊繃的身體居然在微微顫抖。
李安然長長籲出一口長氣,將悶在胸口的鬱結狠狠吐了出去,這才感覺到心臟一陣陣隱隱作痛。
努力克製內心的情緒波動,拍拍古夢的手背,示意自己沒事。
“具體情況。”李安然的聲音低沉得可怕,透出冰錐般的冷意。
電話那頭,安娜的聲音帶著極力壓抑的震顫和自責:“……金庫內發生激烈交火,‘宙斯盾’的人出現得極其突然,像是早有預判。千麵、鋒刃、鎖匠、巨石、錨點、幽影……六人被堵在裡麵……宙斯盾的後援陸續趕來,我們在外麵接應的隊員人數……”
說到這裡,安娜平複了一下失控的情緒,“鐘表匠試圖遠程接入銀行係統切斷銀行電源沒有成功,隻觸發了防火警報……目前……不知他們的生死……”
可能最心疼這六人並不是李安然,而是安娜、米哈伊爾、魯娜這些老師。這六人是他們花費了巨大心血培養起來的優秀弟子之六,也是他們事業的延續,衣缽的傳承。
“情況不太對勁……”李安然緩緩開口,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能穿透時空,看到日內瓦發生的一切,“這個世上能鎖住他們的地方並不多,洛桑合夥這種小銀行……我覺得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反陷阱。杜蘭德的習慣、安雅的關押地點、甚至莫羅的備份sd卡……都可能是餌。對手算準了我們會強攻金庫……所以他們利用了我們的每一步行動……”
說到這裡,李安然的腦子徹底活絡起來,因為他突然覺得事情有了轉機。
他掀開被子下床,走到窗邊,望著外麵沉寂的夜色。“安娜,通知日內瓦所有外勤人員,立即進入靜默狀態,更換所有通訊密碼和安全屋。另外……”
他略微思考了幾秒,“啟用史塔西人員吧,他們熟悉歐洲,應該能起到作用。不能把馬島推到前台,讓瑪莎代表美國信息谘詢公司出麵要人,條件可以談,但是要直接告訴他們,如果我們的人員有所損傷,那麼他們就要足夠勇氣麵對gs安保公司的怒火。”
頓了頓,似乎覺得還不保險,“讓多明戈派出一個中隊,秘密潛入日內瓦……武器讓大安德烈提供,情報還是讓鐘表匠和回聲提供……如果是不可違……我不介意掀桌子。”
“明白,我這就去安排。”安娜的聲音恢複了些許慣有的冷靜。
結束通話,李安然站在原地良久。古夢走過來,輕輕給他披上一件外衣。
“情況很糟糕?”她輕聲問。
“很糟糕,”李安然承認,“但我們還沒輸。對手太心急了,他們如此大動乾戈,甚至不惜暴露‘宙斯盾’與瑞士銀行體係的深層勾結,恰恰證明‘聖櫃’裡的東西,重要到足以讓他們冒天下之大不韙。這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突破口……隻是……想再拿到數據,恐怕要要多費心思。”
他的目光再次變得堅定起來:“歐洲平靜太久了,以至於有些人忘記了我暗黑世界第一可不是什麼虛名,是時候讓他們樹立正確認知了。”
日內瓦的清晨被一層薄霧籠罩,萊芒湖麵平靜如鏡,卻掩不住水下暗流的湧動。
在卡魯日區的安全屋內,回聲麵無表情地盯著監控屏幕上已然靜止的銀行周邊畫麵。
“史塔西……”回聲喃喃自語,這個沉寂已久的名字帶著冷戰的寒意,“老板要動用他們了?”
在十幾年前,隨著柏林牆的倒塌,東德情報機構史塔西,這個擁有十萬之眾,以監聽、監視聞名於世的龐然大物也隨之解散。
除了一部分被德國聯邦情報局吸收,絕大多數人因得不到信任而流落社會。
安娜也是在這個時候收羅了一批精英,一部分去了馬島,成立了如今馬島情報中心監聽部門。另外很大一部分深度潛伏下來,作為一顆閒子嵌入了歐洲這片土地上。
如今為了千麵等人的陷落,這批人也被喚醒了。
鐘表匠聞言動作微微一滯,眼睛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史塔西的休眠者……他們在歐洲潛伏多年,身份洗白得近乎完美,一次行動就可能暴露十數年的經營……有些可惜了。”
“他們是目前唯一能快速滲透、並且熟悉這種老派秘密行動規則的力量。”回聲站起身,走到咖啡機旁,接了一杯濃得發黑的咖啡。
“老板的判斷是對的。gs安保公司的人不能直接上,那等於告訴全世界馬島在插手。瑪莎以美國信息谘詢公司身份出麵要人,史塔西負責地下情報和策應,多明戈的特戰隊……是最後那把用來砸碎玻璃窗的錘子。”
他看向鐘表匠:“立刻向柏林、維也納、蘇黎世的特定地址發送勃蘭登堡門需修繕的喚醒指令。”
“指令已編碼發出。”鐘表匠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神色肅穆,“預計激活和聯絡需要六到八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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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有那麼長時間。”回聲搖頭,“宙斯盾和銀行的那幫人不會給我們這麼充裕的時間。他們現在一定正忙著把千麵他們轉移至更隱蔽的地點,或者……加緊審訊。”
審訊這個詞讓房間裡的溫度仿佛又降低了幾度。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擔憂,桌子上一台沉寂了許久的備用監測設備突然亮起了紅燈,發出規律的、低沉的蜂鳴。
“有極強信號……是公共頻段信號……來源……指向城西的科爾納萬工業區。”鐘表匠坐直身體,快速調整著接收頻率。
一陣刺耳的電流雜音後,一個經過嚴重失真處理、非男非女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傳了出來。
“……致昨晚不請自來的客人們背後的雇主。你們魯莽的行為嚴重破壞了遊戲規則,並試圖竊取不屬於你們的財產。現在,六位客人正在接受我們的熱情款待。為了證明我們的誠意,並鼓勵接下來的對話基於更理性的基礎……”
話音未落,一段短暫的、模糊的視頻信號被強製插播進來。
畫麵晃動得很厲害,光線昏暗,隻能勉強看到千麵被反綁在一張金屬椅子上,低垂著頭,臉頰上有明顯的淤青和血痕。
一個戴著黑色頭套的身影站在他旁邊,粗暴地抓起他的頭發,迫使他的臉對準鏡頭。
千麵的眼神有些渙散,但依舊努力保持著鎮定,甚至嘴角還扯出一絲近乎嘲諷的弧度。
緊接著,鏡頭搖動,畫麵中鋒刃的額角破了一道口子,鮮血凝固在臉上。
鎖匠的左手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彎曲著,臉色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