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海市,徹底進入了黏膩濕熱的黃梅天。空氣仿佛能擰出水來,牆壁、地板甚至書本都帶著一層若有若無的潮氣。顧戴路的彆墅裡,除濕機日夜不停地工作著,發出低沉的嗡鳴。
但這種天氣並未影響家裡的熱鬨,李琰、李墨和李亙終於結束了折磨人的期末考試,迎來了期盼已久的暑假。
李琰即將回馬島大學就讀,李墨和李亙則在李寧國的運作下,下學期將進入海市中學海外部就讀,進入這所學校,基本上等於半隻腳踏入了世界頂級名校。
與李睿、李翊、李琰和李錦不同,李安然打算將這兩個小家夥送到美國和英國名校就讀,去接受一下老牌帝國主義的教育,去接觸一下世界最頂尖的科技熏陶,為馬島未來科技奠基基礎。
兩個半大小子像出了籠的猴子,整天琢磨著去哪裡瘋玩,最後在李安然的建議下,被塞進了市少年宮組織的軍事夏令營,美其名曰鍛煉意誌,實則是找個地方消耗他們過剩的精力。
李錦也在結束了她漫長的假期後,依依不舍地告彆家人,跟著古夢返回馬島,準備進入馬島大學,開始她的大學生涯。
送彆時,小丫頭眼圈紅紅的,拉著李安然的手反複叮囑:“爸爸,你答應了我的,等我放寒假就回馬島看我,還要帶我去新西蘭滑雪。”
“一定,一定,爸爸說話算話。”李安然摸著女兒的頭,心裡也有些不舍。孩子們一個個長大、離家是必然的過程,但每一次分離,都讓做父母的心裡空落落的。
家裡頓時清淨了不少,但很快又被新的熱鬨填充。
在李寧國和王月芳的強烈要求下,李安然和胡明慧、黃薇開始著手準備李睿的婚事。
女方是馬島華裔望族陳家的千金,名叫陳婉儀,比李睿小兩歲,在英國讀的藝術史,氣質溫婉,知書達理。
其父便是馬島總統陳文雄,李睿和陳婉儀也算是青梅竹馬,感情基礎穩固……好吧,這是我胡說的。
李睿心裡一直藏著一個叫林雅的女孩,這件事隻有李安然和米拉貝爾知道。軍校畢業後,他還曾委托黃秋平找關係去尋找過她,可惜流水有情,落花無意。
“人生缺憾是常態,接納它反而能照見生活的質感。就像古玉的裂痕、歌曲的留白,缺憾讓完美不再冰冷,也讓我們在彌補或釋懷的過程中學會成長。就如我和你媽,也許心中角落裡都有一個永遠抹不去的影子,卻並不妨礙我們相濡以沫,攜手同行一樣。”這是李安然勸解兒子的話術,惹得旁邊米拉貝爾一陣激動,悄悄握住了男人溫暖的大手。
李睿在消極了一段日子之後,終於接受了陳婉儀遞來的玫瑰,據說陳文雄的時候,在家裡喜不自勝,大醉一場。這場婚姻,不管年輕人怎麼想,馬島政壇的基本麵,至少數十年裡,已經成形了。
原本計劃是年底在馬島舉辦婚禮,但李寧國和王月芳想著趁兒子一家都在國內,先在老家辦一場小規模的中式訂婚宴,請些至親好友,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
於是,選日子、定酒店、發請柬、置辦行頭……一係列瑣事提上日程。胡明慧和黃薇自然成了主力,聯係海市最好的旗袍師傅,給未來兒媳和自己準備禮服。
李安然樂得清閒,自己隻負責在關鍵節點拍板,更多時候是陪著李寧國,父子倆整日在外跟一群狐朋狗友玩耍,做了撒手掌櫃。
“爸,您穿這身真精神,跟老華僑似的。”李睿從馬島打來視頻電話,看到屏幕裡穿著暗紅色團花綢衫的父親,忍不住笑道。
“臭小子,還不是為了你。”李安然笑罵一句,心裡卻頗為受用這種家庭的瑣碎與溫馨。
李安然的打扮被家裡人都笑瘋了,他的氣質實在與長袍馬褂對應不上,甚至還有些犯衝,最後還是決定穿西裝了事,至少看上去挺精神的。
訂婚宴就在海市老飯店包了個小廳,隻請了不到十桌客人,大多是李寧國和王月芳在老家的親戚,以及李安然在國內少數幾位信得過的故交。沒有媒體,沒有商業夥伴,純粹是家宴性質。
李睿和陳婉儀穿著傳統的中式禮服,向長輩敬茶,接受祝福。
看著長子沉穩挺拔的身影和身邊溫婉可人的未婚妻,李安然和米拉貝爾相視一笑,心中充滿了欣慰。李寧國和王月芳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
宴席間,推杯換盞,鄉音繚繞,說的都是家長裡短,兒女情長。李安然放下所有身份,隻是一個普通的父親、兒子,和親戚們聊著天,聽著他們談論今年的收成、孩子的學業、街坊的趣事,感覺格外放鬆。
訂婚宴後的第二天,李安然就接到了王偉傑從紐約打來的加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