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裡的李重山，表麵仍維持著平淡，可雙眼卻驟然迸射精光，周身氣勢像被點燃的火藥桶，眨眼間翻湧突變，壓得人喘不過氣。
李星瑤的話如利刃直刺心肺，李星宇的臉瞬間失去了從容，青紅兩色在臉頰上瘋狂流轉，眼神慌不擇路般急速閃爍，那翻湧的不平靜。
“李……李星瑤！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這、這純粹是毫無根據的胡說八道！”
李星宇嘴唇止不住地哆嗦，聲音裡的顫音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好不容易擠出來的話，結結巴巴，威嚴碎了一地。
偷摸掃了李星瑤一眼，他像被烙鐵燙到，猛地甩頭躲開那目光，仿佛李星瑤眼裡藏著能洞穿他心思的鋒芒。
可嘴巴仍硬邦邦的，不依不饒爭辯：“你不能血口噴人，這種沒影子的事，怎能瞎編排！”
任誰都聽得明明白白，他這強硬腔調，不過是紙老虎，虛張聲勢地硬撐，色厲內荏的狼狽，根本藏不住。
“嗬嗬……胡說八道？”李星瑤清冷嗓音悠悠漾開，似笑非笑，嘲弄與洞悉交織，瞬間又給李星宇的慌亂澆了盆熱油。
隨即抬步上前，與李星宇直麵相對，清冷的笑聲裡裹著刺骨鋒芒：“大哥，你敢不敢摸著良心說，我這話真是信口胡謅？”
李星宇見她逼近，心虛像潮水漫上喉頭，竟不受控地往後退了半步，就這半步，像抽走了他渾身筋骨，剛才還強撐的氣勢“唰”地散了個乾淨。
反觀李星瑤，氣勢如滔天浪湧，眨眼間將他徹底籠罩。
“當年父親把家主之位交到你手上時，我年紀小，不懂這裡頭彎彎繞繞。可後來懂事了才發現，憑你那些本事……”她話音拖長，每個字都帶著剖開真相的狠勁，“比二哥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李星瑤在李星宇身前站定，渾身氣勢如淵似嶽，居高臨下俯視著對方，語調卻平淡得像在陳述既定事實：
“後來我慢慢懂了父親的心思，他盼著李家在魔都穩穩紮根，以最快速度站穩腳跟。所以這些年，我沒為繼承權鬨過半句，二哥也從未爭過什麼。”
她眼神驟然鋒利，掃向在場李家人：“李家上下誰不清楚，當年李星澤是何等人物？就算比不過燕京邢家的邢劍天，差距也微乎其微。可父親明白，二哥自幼跟大姐親近，若把李家交到他手裡誰也說不清二哥會做出什麼事！”
“這些年，二哥從沒抱怨過。哪怕心裡有氣，也死死壓在心底，寧願自毀名聲當李家紈絝，也不肯爭權。或許有父親在世的緣故，但我覺得，更多是二哥把血脈親情看得太重。”
說到這，李星瑤望向一旁的李星澤，眸底閃過惋惜。
李星澤迎上這目光，先是微怔，接著咧嘴笑了，可那笑裡，分明摻著苦澀，像吞了黃連的啞巴，把委屈往肚子裡咽。
很明顯，就像李星瑤所言，眼前這個男人，哪怕選擇自汙聲名、把自己搞得聲名狼藉，也絕不肯跟一母同胞的大哥爭權，不願讓血脈親情被權力撕得粉碎。
“至於你，敢不敢摸著良心回答，自從知道要繼承李家，你哪一刻把我當過親妹妹？”
李星瑤緊盯著李星宇的雙眼，一字一頓，幾乎是帶著冰碴子冷喝出聲。
這股子淩厲，嚇得李星宇渾身猛地打顫，像被寒芒戳中脊梁骨。
張明明在一旁瞧著，目光悄然一動，眸底掠過複雜，有對李家內鬥的唏噓，也藏著幾分對李星瑤孤勇的觸動。
他先前就察覺這便宜小姨不簡單，可此刻親眼見她撕開李星宇偽裝，才驚覺自己遠遠低估了，李星瑤哪是普通豪門千金，分明是藏著利刃的狠角色！
尤其是最後那句質問，竟裹挾著沛然精神力，像淬了冰的重錘，“轟”地砸向李星宇。
換作心智稍弱的，怕是當場心防崩塌，被碾成碎片。
本就被連番逼問攪得心神大亂的李星宇，毫無防備之下，被這記殺招直接擊穿。
他臉色慘白如紙，渾身脫力般晃了晃，咬著牙從牙縫擠出：“是……你沒說錯……”
他雙眼充血般微紅，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像盤踞的青蛇。
他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直直瞪著李星瑤，怒吼聲震得空氣都發顫：“難道我錯了嗎？你根本就不是李家人！不過是李家撿回來的臭丫頭，憑什麼從小到大，父母把所有寵愛都堆給你？！”
“不管李星蔓在不在，最受寵的永遠是你和她！憑什麼？憑什麼你們為了李星蔓，能發瘋似的拿整個李家去賭、去拚？到最後輸得一乾二淨，像喪家犬被人從燕京攆出來！現在倒好，這爛攤子要我來收拾，憑什麼啊！”
他咬著牙，聲音裡混著不甘與怨憤，說到最後，喉間溢出幾近扭曲的“嘿嘿嘿……”，似是哭，又似是笑，在這壓抑的對峙裡，添了幾分滲人的意味。
此時的李星宇徹底陷入癲狂，雙眼被猩紅籠罩，像是被惡魔附了身。
他猛地轉過頭，直勾勾地瞪向祠堂裡的李重山，那眼神裡滿是扭曲的執念：“既然把這爛攤子甩給我，李家就該姓我！誰也彆想從我手裡搶！李家的血脈容不得半點兒雜質，李星瑤是撿來的野丫頭，那個邢家小子也不配！你們，都不配待在李家！哈哈……”
這癲狂的笑聲在祠堂裡打轉，像淬了毒的針，紮得人耳朵生疼。
周圍人全被嚇到了，看李星宇的眼神徹底變了，曾經熟悉的親人，此刻像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更可怕，那股子瘋狂勁兒，仿佛要把所有人拖進深淵。
就連挑事的李文軒，也傻愣愣地盯著他，滿眼不可思議，心裡暗叫不好：這局麵，怎麼失控成這樣了？
李文軒望著老爹，滿眼都是不可置信，實在沒法相信，老爹會說出這般狠絕的話。
可即便難以置信，他心底裡卻隱隱覺得，老爹這話，和自己心思莫名契合，像是藏在暗處的念頭，被老爹當眾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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