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張明明往前半步，聲音陡然拔高，額角青筋都跟著繃起，“墨尺小隊是李家的‘護院鐵衛’，守著全族安危的！護衛李家根基，這才是天大的要事！外公您把他們派去護我，李家萬一有閃失，我萬死難辭其咎啊！”
他攥緊拳頭，語氣硬得像淬火的鋼，明明白白擺著“刀架脖子也不鬆口”的架勢。
從始至終，就認準一個理兒：這墨尺令，說破天也不能接。
畢竟，李重山先前才在眾目睽睽下，把薑家檀香木牌親手交到他手裡。
如今再接墨尺令……張明明望著李重山遞令牌的手，心裡清楚，李家那些暗流裡的眼睛，早把他這個“外孫、表少爺”的身份盯得死死的。
是啊，他張明明，血脈裡到底淌著外姓血。
就算李老爺子疼他、李星瑤護他、李星澤信他，可李家盤根錯節的枝蔓裡，多的是拿“身份”做文章的人。
真要把墨尺令接了，指不定多少風言風語要刮起來，平白給李家添亂。
李星瑤攙著老爺子，眼角笑出細紋，半是埋怨半是疼惜地開口：“明明這性子，隨我姐那股子倔強勁兒！您越逼他，他越擰著來，跟您較勁兒呢！您彆著急，我有法子治他！”
說這話時，她衝李重山眨了眨眼，眸子裡藏著幾分狡黠，活像要使什麼“錦囊妙計”。
話音剛落，她便轉向張明明，手掌輕輕一揚，像趕小雞似的擺了擺：“明明，你先去樓外守著，我陪老爺子嘮點私房話，彆在這聽牆根哦！”
那語氣又親昵又帶著點“趕人”的俏皮，把“悄悄話”三個字說得黏糊糊的，讓人想拒絕都不好意思。
張明明望著這兩人一唱一和的模樣，嘴角抽了抽，無奈地晃了晃腦袋，這一家子，一個比一個鬼精！他苦笑著轉身，大步流星走出小樓。
剛踏出兩步，張明明耳尖微動，差點條件反射調動精神力去探聽。
可轉念一想，李老爺子是外祖，李星瑤是親舅母，自己要是真乾這“偷聽長輩”的事兒，傳出去不得被笑掉大牙？
他猛地甩了甩頭，把那點不該有的念頭，像甩碎紙片似的拋到腦後，老老實實守在門外當“門神”。
這一等，足足熬了十分鐘。當李星瑤的聲音從門內飄出，他才重新邁進那間透著檀木香氣的屋子。
剛站定，李重山渾濁卻銳利的目光便釘在他身上，甕聲甕氣開口：“臭小子！墨尺令你要是死活不接——成！讓你小姨跟著你一道回去！我倒要看看，誰敢在你們跟前折騰！”
老爺子說這話時，手背在身後輕輕發顫，可聲調裡的執拗與護短，硬邦邦砸在張明明心上。
聽著這不容半句反駁的語氣，張明明嘴角扯出抹苦笑，垂在身側的手掌卻微微發燙，感動混著無奈，在胸腔裡攪成一團。
他哪能聽不出，李星瑤搗鼓的“辦法”，分明是讓小姨以“護航”之名，逼著自己接下墨尺令，把整支墨尺小隊的鋒芒，都罩在他回鐵血的路上。
張明明望著李重山，心裡清楚，這是老爺子拋出這最後通牒，顯然是應了李星瑤的主意。
果然，李星瑤衝著他，眼梢一挑，俏皮地眨了眨眼。
那模樣，讓張明明徹底篤定，這“套路”，爺孫倆準是合計好了。
“外公，我……”張明明剛張嘴，想再勸勸。
“小兔崽子！住嘴！敢再推三阻四，信不信我一拐棍敲你腦袋上！”
李重山眼一瞪，吹胡子瞪眼的，乍看凶巴巴，可眼角那點笑紋，藏不住疼惜。
瞅見張明明還想開口，李重山索性把臉一板，佯怒嚷嚷：“甭囉嗦！就這麼定死了！你小姨陪你一道回去，一直護到武道大會開場！”
“等你小子哪天有本事鎮住場子了，這墨尺小隊，自然能完完整整撤回來！”李重山朝著張明明晃了晃拐杖，眼角的皺紋裡，藏著幾分期許與不舍，卻硬用凶巴巴的聲調往外蹦字。
“得！你不是著急回去嘛，趕緊滾蛋！我這把老骨頭，得歇口氣咯！”老爺子罵罵咧咧地揮著手吼道。
這通“吼”剛落，逐客令緊跟著砸下來，李重山直接用拐杖戳了戳地麵，意思再明白不過：沒商量，趕緊走！張明明連反駁的茬兒都找不著，隻能苦笑著認栽。
他轉向李星瑤，一張臉皺成苦瓜：“得，小姨，咱們……走吧？”那尾音拖得老長，滿是被“拿捏”的無奈。
倆人恭恭敬敬跟李重山告了辭，腳步拖遝地出了獨幢小樓。
門合上的瞬間，張明明偷瞄了眼李星瑤，小聲嘟囔：“外公這脾氣，真是半點回旋餘地都不留……”
李星瑤捂著嘴笑，沒接話，可眼神裡那點“早跟你說過”的調侃，明晃晃擺在那兒。
小樓之上，雕花窗欞後，李重山靜靜佇立，望著張明明漸行漸遠的背影。
他溝壑縱橫的麵龐上，浮起一抹複雜神色，緊跟著，一聲長歎悠悠散開，似裹挾著半世風雲。
“小蔓啊……劍天……”老爺子喉間滾出幾近破碎的呢喃，蒼老的聲音在靜謐裡打轉，“你們瞧著沒？這孩子，往後定能撐起一片天！李家這盤棋，也該借著後生的勢頭，挪挪位子咯……”
……
當張明明直麵墨尺小隊時，哪怕事先在腦海裡預演過千百回，胸腔裡的震撼仍不受控地翻湧。
墨尺小隊，三支鐵血利刃。
每支十人，如同一把精密鍛造的兵器，五人踏在地相境後期的台階，三人身居地相境巔峰的險境，更有一人，已摸到天相境門檻。
這股力量擺在眼前，連空氣都似被碾出肅殺，叫人呼吸都跟著發緊。
望著眼前墨尺小隊的配置，張明明終於真切觸碰到大家族底蘊的冰山一角，那藏在冰層下的磅礴，叫人呼吸都忍不住發沉。
此刻，這支墨尺小隊的成員，正通過李星瑤手中的墨尺令，明晰此次任務。
當他們知曉，眼前看似年輕的張明明，正是以單人之力，將孫家派來的暗殺小隊徹底碾碎的“狠角色”時，暗流般的震動，在隊列裡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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