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明看著她釋然的樣子，也笑了：“月師姐悟性高，一點就透。你對武道這麼執著，隻要找對了路子，突破半步萬相隻是早晚的事。”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你剛才說‘有疑問’，應該不止這一個吧？彆藏著了，今天咱們一次性說透，省得你再琢磨得頭疼。”
月雪梅聞言，臉上的笑容收了收，重新坐直身子，眼神又變得認真起來，輕輕點了點頭：“張兄說得是，我確實還有個問題……”
月雪梅指尖輕輕攥了攥素色裙擺，先前因探討“真氣化罡”而稍顯舒展的眉宇，此刻又攏起幾分認真。她抬眸望向張明明，目光裡帶著幾分對劍道的執著與困惑，聲音也比尋常更輕了些：“張兄，方才多謝你指點突破瓶頸之法，我還有個關於劍道的困惑……前幾日在演武場見你出劍時，那股劍意洶湧如怒濤，看得我心頭發顫。可我修煉劍道已有七載，從基礎劍招到高階劍訣都反複打磨，卻始終摸不透‘劍意’究竟該怎麼感悟，你……你能教教我嗎？”
她說完這話，指尖微微收緊，連呼吸都放輕了些——在武神殿，“劍意”是核心弟子們公認的難關，多少人卡在這一步數年不得寸進，她今日這般直白求教，已是將自己的短板全然展露。
月雪梅的這個問題，讓張明明端著茶杯的手驀地一頓，原本帶著幾分輕鬆的神色瞬間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他垂眸看著杯中晃動的茶水，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並非是想藏私，實在是“劍意”二字太過玄妙，連他自己回想當初領悟的過程，都覺得難以用言語說清。
他當初是怎麼領悟劍意的？張明明在心底細細回想著，他在大旺山頂，每日天不亮就起身練劍，從最基礎的“劈、砍、刺”開始，一遍又一遍，直到手腕酸得抬不起來，手掌也被刀柄磨出的血泡破了又結、結了又破。
那時候哪有什麼訣竅？不過是靠著一股不服輸的勁，一劍一劍地打磨，把每一個簡單的動作刻進骨子裡。
張明明輕輕晃了晃腦袋，將思緒拉回眼前，抬眸時神色已罕見地凝重起來。他凝視著月雪梅眼中的懇切，緩緩開口：“月師姐，不瞞你說，劍道修行從無半分捷徑可走，而劍意的領悟，比突破境界更難——它沒法靠典籍記載的法門去學，也沒法靠旁人手把手去教，全得靠自己在練劍的過程中慢慢去悟，隻能意會，不能言傳。”
他頓了頓，見月雪梅聽得專注，又繼續說道：“你要知道，劍意本就是修行者心境的外化。就像畫師作畫，筆尖的筆觸藏著他的情緒；劍客出劍，劍刃帶起的氣勁，也藏著他的心思。”
“但在參透劍意之前，有個最基礎也最關鍵的前提——得先把手中的劍練到極致熟悉，熟悉到握住劍柄時，就像握住自己的手指一樣自然；熟悉到閉眼揮劍，也能精準避開身邊的草木；熟悉到劍與你的身體、心神徹底融為一體，不分彼此。要是連這點都做不到，哪怕你天賦再驚世，想觸摸到劍意的門檻，也如登天般艱難。”
張明明這番嚴肅又直白的話語，讓月雪梅猛地一怔，握著裙擺的手不自覺鬆開，而後緩緩垂下頭，眼簾輕顫著，眉間的思緒如翻湧的潮水般不停打轉。她忽然想起自己往日練劍的模樣——總想著儘快掌握高階劍招，總想著用真氣強行催動劍勢，卻從未像張明明說的那樣，把“熟悉劍”這件事做到極致。此刻想來，那些看似基礎的打磨，竟是自己一直忽略的根基。
張明明瞧著她若有所思的模樣，知道她已聽進了幾分，便沒有停下講解，而是端起茶杯喝了口溫水，潤了潤喉嚨後接著補充：“而且劍意與心境本就相輔相成，像藤蔓纏著樹乾，缺一不可。唯有徹底熟稔手中之劍，你的心境才能順著劍刃的軌跡流淌、與劍的本質交融，到了那個時候，劍意才會自然而然地浮現，就像春天到了花會開一樣，水到渠成。”
他指尖輕輕點了點桌麵，眼中漸漸閃爍起對劍道鑽研的熱忱，聲音也多了幾分感染力：“我再跟你說說我自己對劍意的理解——在我看來，劍意不是簡單的‘厲害’，而是劍客對劍進行深度鑽研、與劍達成靈魂共鳴後，才能抵達的一種精神境界。這境界裡，不隻是劍法技巧的嫻熟、劍招力量的展現，更重要的是‘人劍合一’——讓你的意誌和劍的意誌合二為一。等你真的悟透了劍意就會知道，那時的你，不用刻意催動真氣，隻用意念就能駕馭劍勢；哪怕對手的劍招再淩厲，你也能憑著劍意，直接斬斷他的劍招脈絡，讓他的劍意當場崩塌。”
說到這兒，張明明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庭院裡隨風輕搖的翠竹，繼續闡釋：“還有你可能會混淆的‘劍勢’——劍勢並非簡單把幾套劍招拚湊在一起，而是當你的劍意足夠凝練時，能與天地間的靈氣交融，在周身凝聚出的一片獨特領域。就像高手過招時，你能感覺到他周圍有股無形的壓力，那就是劍勢的雛形。而劍意的根基，始終在於‘以心馭劍、以意通劍’；等你的劍意臻至圓滿，你就能徹底掌控劍的精神意誌，讓手中的劍不再是冰冷的死物，而是成為你自身意誌的延伸，哪怕劍離手，也能憑著意念操控它。”
“更深入些說，劍意其實是劍之魂與劍客境界的共鳴。它會把劍的形態、劍客的神韻、修行的法理全都融會貫通，在虛實變換之間尋得一個平衡——它可能會在你某次練劍的頓悟中意外閃現，也可能深深藏在你日複一日的劍招裡、藏在你麵對強敵時的心境裡，是武道修行中極高的一種追求，比突破到萬相境更考驗心性。”
張明明轉過身，目光落在月雪梅身上，語氣也鄭重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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