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千禧年,夏。
橫店鎮。
屋內,幾束陽光透過窗簾形成光帶,光帶落在床上,顯出丁達爾效應。
床上有一人,一絲春姿若隱若現。
兩腿之間夾著被子,嘴角流淌出一絲粘稠的晶體。
“咚!咚!咚!”
急促敲門聲響起。
“t誰啊?大早上敲什麼敲?”
她睜開眼,惱怒的盤坐而起,挺著沒有一絲下垂的霸…道。
顯然,這是一具年輕女性軀體。
她…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羅瀟瀟,二十一歲,橫漂女,單親。
大專輟學,從小有個演員夢,有點俠義,一年前獨自來到橫店。
“咚咚咚!”敲門聲再次響起。
羅瀟瀟有些煩躁,伸腳勾來涼拖,啪嗒啪嗒趿在水泥地上。
拉開窗簾,屋內瞬間明亮。
窗台上,兩隻肥大綠蘿精神飽滿。
“一大早誰啊?敲什麼敲!不知道我在睡覺嗎?”裹緊外套,嘴裡嘟囔著打開門。
門前佇立著一位少婦,目測四十來歲,身高一米七左右,有種熟女的健康美。
她正是這棟房的主人——房東太太。
“房…房東阿姨,今兒吹的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阿姨又變瘦了好多。”羅瀟瀟略顯尷尬道。
房東沒好氣的說道“少在這貧!你說我乾什麼來了?收房租!”
…
這是位於橫店影城附近,農村自建房。
三層磚樓,每層四五個開間,住著儘是些青年男女,跑龍套的頗多。
房東身兼數職,經常打掃樓道,還在樓下門麵房開超市,肉眼可見的勤勞。
房東太太扭頭瞥了一眼呆傻的羅瀟瀟,自顧自說道。
“這前一個月房租我都給你算好了,我告訴你啊小羅,水電加起來一共是二百八十三,已經催了你好幾次!不然我也不會敲你門!”
“今天少我一分都不行!你打聽打聽去,誰家現在房租還是二百?我都租的二百五!我看你小姑娘一個人可憐,房租沒給你漲,瞧瞧這都給你多少優惠了?”
房東左手拖把,右手提桶,話音剛落,十分熟練擺弄起拖把。
羅瀟瀟撓頭苦笑“您在寬限幾天,我現在手裡真沒錢,等過幾天接到活了就立馬給您!”
太太擦了把汗“沒錢?沒錢給我滾蛋!立刻馬上!”
羅瀟瀟哭窮道“我向您保證,等過兩天有錢了,立馬打給你!您要讓我滾蛋了,我現在去哪住啊!”
房東太太嗤之以鼻“你啥時候有錢,你有錢能欠一個月房租?你有錢能到這兒來?你的情況我還不清楚嗎?就你這樣,還想當個角兒?做夢吧!”
羅瀟瀟無奈央求“反正您再寬限幾天,我”
“不行!”房東太太不聽。
羅瀟瀟繼續苦笑道“您看我現在都好幾天沒錢吃早飯了麼。”
“你吃不吃早飯,跟我有毛線關係啊?”房東太太俏臉發狠,不近人情。
“好姐姐,您寬限幾天吧!三天…不兩天後,我保證給您結清房租!”
“我不……腳讓一讓我要拖地,彆礙事。”房東太太懶得搭理。
“嘿嘿,這種粗活累活我最拿手,我來我來,您受累了我幫您打掃,您去屋裡歇著,昨天是您兒子回來了?他放假了?太太您兒子又高又帥!聽說他在學校每次考試都是第一?還保研了,真牛……”
羅瀟瀟岔開話題,嘴上笑嘻嘻說著,從太太手裡搶過拖把,幫忙打掃樓道,完事兒還不忘繼續把房東兒子一通亂誇。
房東太太最喜歡聽彆人誇她兒子。
羅瀟瀟誇到她心坎上了,還這麼上道,她歎了口氣,終究是心軟了。
折騰半晌才把房東勸走,關上門,羅瀟瀟隻覺得口乾舌燥。
哎!居然落到如此境地,這說來話長。
一周前。
她在橫店影城門口等活兒,羅瀟瀟就蹲在馬路牙子上。
突然冒出一隻暗紅蜘蛛,悄無聲息爬到手上。
直到手背傳來疼痛感,才覺察到它把手咬了。
蜘蛛通體深紅發黑,肉眼可見的毒性強。
當時她整個人都嚇傻了,立馬跑去醫院掛急診。
詭異的是…當醫生問到蜘蛛長什麼樣時,可她無論怎麼回想,腦裡始終想不起蜘蛛的模樣,仿佛那蜘蛛從未出現過。
如果不是手上被咬的印記作證,羅瀟瀟恐怕會認為自己精神錯亂。
醫生隨便開了幾張檢查單,還倒黴催的碰到一個實習護士。
護士直接一管子紮到她胳膊上,半天不往出冒血,又將針頭來回攪動,抽走五六管血。
等檢查結果出來,一切都正常,無論怎麼檢查都正常,還能咋整?破罐子破摔唄!
最主要兜裡沒錢了,這隨便在醫院檢查一下,兩千塊沒了。
靠!大不了就一死唄!還有啥能比沒錢可怕?
就這麼滴吧!身無分文從醫院跑了回來……
現在被咬的那條手臂已經看不出剛咬時的紅腫。
“媽的,這破醫院,抽了自己血,還把老子錢包也抽沒了!害的老子這幾天連房租都交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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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不過還好,毒性不強,那蜘蛛看起來也挺唬人的!”
羅瀟瀟這幾天擔驚受怕,又在醫院檢查花光所有積蓄,現在兜裡沒一個子兒,真比臉乾淨。
“哎!世界上隻有一種病,那就是窮病。”
小靈通靜靜躺在老木桌上,電量百分之百,拔線。
翻開小靈通,裡麵還有兩個未讀短信!
其中一條是老羅發來的短信,時間顯示昨天,短信內容不多,細數下來也就不到十個字“瀟瀟,卡裡已打五千。”
另一條則是農行活期餘額五千,錢已經到賬。
老羅是她的父親,名叫羅小強,滬市一家二手車公司小老板,生意不錯,同樣姓羅倒是沒欠下六個億。
單親父女之間關係好似債主,一張看不見的網,分裂著彼此有隔閡!
父女倆溝通最多的詞彙就是錢,這邊缺錢了…那邊已打錢。
老羅對二十一歲的羅瀟瀟,有點疲憊,他不善言語,跟萬千父母一樣,隻希望羅瀟瀟吃好睡好平安健康。
…
小靈通收進包裡,紮起頭發簡單洗漱一番,套上白短袖踩著小白鞋,轉身出門。
從三樓走下來,樓道堆滿雜物,唯有一輛二八自行車十分乾淨,這自行車是房東用來進貨的。
偷偷瞥一眼門口小超市,羅瀟瀟貓著腰朝裡麵看去。
房東太太蹺著腿,正拿著一把扇子,剛好看到向門口張望的羅瀟瀟。
四目相對,無言!
羅瀟瀟看見債主像老鼠看見貓似的,尷尬到腳趾頭。
哎!沒法子了,看見了不打招呼,這不沒禮貌麼。
隻好硬著頭皮向債主走過去“太太,早啊!”
羅瀟瀟打了句哈哈,邊說邊往外走。
“過來!”
後背傳來清脆冷哼,隨後一份早餐扔在羅瀟瀟麵前。
桌上早餐,居然還熱乎,肯定是房東太太聽說羅瀟瀟好幾天沒吃早飯特意留的。
房東大姐是麵冷心熱的人,她還收養一隻流浪貓「小乖」,能看出她很善良,有同情心。
就是嘴有點碎!
羅瀟瀟手上拿著熱乎的早餐,心裡也暖暖的,對著房東太太道聲謝,邊吃邊走,離開院子。
今兒周末,步行十餘分鐘,來到橫店影視基地門口。
這是中國最大的影視拍攝基地。
擁有豐富的古代建築場景,專業製作團隊,也是眾多影視劇的拍攝地。
羅瀟瀟雖然在這兒廝混一年多了,但毫無演技也沒資源,隻能過著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
圖啥?人忙碌一輩子不就為名和利唄!萬一哪天機會來了呢?
影城門口幾輛麵包車停在路邊,隻見車上下來那幾人舉著大喇叭。
羅瀟瀟走上前,耳邊傳來他們清晰吆喝聲。
“武打戲!來三女三男!要會裝死!一天二百!管盒飯。”
“來三個宮女,五個太監!宮女一米六以上!小土豆不要!”
“來兩個男的,要麵相老一點的,中午管盒飯。”
……
這幾輛麵包車旁的群頭們,正舉著喇叭不停的吆喝著。
群頭,顧名思義群演頭目,類似工廠中介。
他們就是幫劇組招龍套演員的中介。
影城聚集的人群中,有些人煙剛點上,還沒來得及嘬兩口,聽到群頭開始喊活兒,趕忙把煙往地上一彈,然後小碎步飛速倒騰,像餓狗聞到味般撲了過去。
麵前男男女女摩肩接踵,羅瀟瀟也不例外,挺著霸…道往前擠著。
“我…我麵相老!”
“你?先減肥!”
“李姐,我可以嘛?”
“你,你,還有你上車!”
“特麼的,你們擠我乾什麼?還想不想乾?”
“大老爺們擠也就算了,你一個小土豆往前擠乾什麼?”
“不怕擠懷孕呐?啊?”
“我…我我!我不是小土豆!”
“我一米五九墊腳還不行麼?”
“小土豆你過來!”
“來!比劃比劃,老實說,你到底多少?”
“一米…五…五…整。”
“滾!”
…
橫店的群頭們,更像是撿破爛的,在廢品堆挑揀著。
而廢品們展示肉體最有用部位,期待被群頭需要,選中。
“我他嗎重申一遍,女的要一米六以上,差三個!”
“你,你,說你呢!傻了吧唧的往後看什麼看!”
“過來啊!其他人散了都散了,後麵還要來兩個車。”
羅瀟瀟就是群頭李姐嘴裡的那個傻女。
身高一米七左右,樣貌並不出眾,但演個小宮女肯定綽綽有餘。
羅瀟瀟隨眾人擠上麵包車,兩個年輕太監坐在前麵小聲嘀咕著。
“彆喝水了,待會廁所都上不了”
“哥,我有點悶,想放屁。”
“滾犢子,你哥我還在車裡呢!”
…
嚴重超載的破麵包車,人坐進去就像直接坐在地上,魂都能給你顛出竅。
羅瀟瀟好歹也在橫店廝混一年多了,算得上半個老資曆,麵包車這點顛簸還是能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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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感覺鼻腔裡火辣辣。
車內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臭腳味,單獨腳臭味兒肯定不辣。
如果夾雜著老破車的機油味呢?兩者參雜到一起,不知閣下該如何應對?
羅瀟瀟坐在車上,擠在兩個宮女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