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聊聊吧。”
“今天太晚了,你喝多了,明天再說。”
“我我沒喝多,可你明天就要走了,瀟瀟,你彆騙我了好嗎?”
“噢,那就打電話唄,我準備睡了,你也快去休息,乖哈。”
一米八的大個子有些無賴,他用腳抵著門,泛起霧光的眼睛卻透著一絲堅定,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
“我真沒喝多,咱們能聊聊嗎?十分鐘!就十分鐘!現在才不到八點,年輕人應該沒有八點睡的吧?”
羅瀟瀟有點無奈看向麵前男人,他滿臉真誠,眼巴巴的望著羅瀟瀟。
“唉,那出去走走吧!”
拿件外套披在身上,拔下房卡揣進口袋,門關好後隨他一起坐電梯下樓。
“你是怎麼知道這個花園的假山可以上來的?根生,拽我一把,我上不來!”
酒店後院裡中式園林深處,這是一座很大的石頭山,根生邁開長腿兩三步跳了上去。
根生上去很容易,羅瀟瀟上去還是有些費勁。
他伸出寬大的手掌一把將羅瀟瀟拽上去,兩人站在假山上,走到一處小涼亭,二人靠在木欄杆上。
羅瀟瀟雙臂環抱在胸前,緊了緊身上的外套“有什麼事直接說吧,非要爬到這兒上麵來,帝都溫差很大的,你冷不冷啊就穿件襯衫?”
“瀟瀟,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爛,對嗎?”
羅瀟瀟愣了一下,沒想到根生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這樣尖銳。
她歎一口氣,然後搖了搖頭。
“瀟瀟,我知道你在騙我,不用說我也懂,就連我自己也覺得我唉!爛就爛唄,這又有什麼呢?反正我隻是連螻蟻都算不上的塵埃,根本沒人在意我。”
他嘴角嘲弄著,他的笑容仿佛飽經了風霜,或許他看透了,亦或許他在嘲笑著現在的自己。
羅瀟瀟看著身旁的男人,從口袋摸出一盒煙遞了過去。
“根生,抽煙嗎?記得小時候,我偷偷嘗了一口大人的香煙,卻皺著眉頭遠遠的遞給了現在的自己……我知道你或許很在意這件事,但咱這一行,這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啪嗒,火苗出現在指尖上不斷跳躍,直到映入二人的瞳孔中。
“咱們這行,就是要去爭、去搶,我見過太多不擇手段的事兒,有誰是真的乾淨呢?都他媽是泥腿子出身,憑啥比我們高貴?憑啥騎在我們頭上?”
二人置身在幽靜的假山上,遠處比山巒高聳的大樓散發出霓虹,環繞著二人,仿佛置身在冰冷鋼鐵之森中。
“我和那些人不一樣?對嗎?我隻是太想”
“其實應該是一樣吧,之前我在橫店跑龍套的時候,三樓口住的一個女孩是我很早認識的朋友,她跟片場一個男的好了,兩人就這麼搭夥過日子,男的叫陳東,挺帥的,然後他們就同居在一起,過了半年,陳東跑了,據說是被一個片場的女老板包養,當時那個叫陳東的,求著我朋友彆露頭,彆讓他老板看見,因為他告訴他的老板他是一個人住,沒和女人睡過,然後我朋友就真的沒露頭,看著他收拾東西,毫不留戀的離開,出門就上了一輛賓利,從此再也沒見過。”
根生有些失望,他希望羅瀟瀟能說出自己比彆人強,和彆人不一樣,但聽完這一番話又不自覺地露出複雜的神情。
羅瀟瀟看向遠方霓虹,原本微弱的燈光在此刻卻有些刺眼,她縮回腦袋,又看著身邊的男人開口道。
“後來啊,住在三樓口的姐妹就走了,她說的一句話我印象很深,都說吃什麼補什麼,所以吃苦並不能成為人上人,吃人才可以。”
“還有呢,我們那也有一個小夥,他出名很早,叫什麼我已經記不清了,跟我也是住一個院兒的,這個男的是個瘋子,想出名想瘋了,接高利貸去整容,然後呢,像狗一樣服侍那些同癖的男人,還有生出的孩子都比他大的女人,到最後,他隻是一個高級點兒的泥腿子。”
根生複雜的看著麵前的羅瀟瀟,他聽的有些入神了,似乎在這些人中找到了自己的影子,他深吸一口煙吐出大團煙霧後問了句“然後呢?”
“然後?他染上了不治之症,我隻知道他花光之前的積蓄去做手術治病,後來嘛……手術很成功,成功結束了他失敗的一生。”
好久沒抽煙了,一根煙燃燒殆儘,想著再續上一根,羅瀟瀟摸了摸衣兜,發現一盒煙隻剩下空盒子,她本想著不抽了,將盒子揉扁,發泄般丟向假山遠處。
根生從口袋拿出一包沒拆封的煙,塑料薄膜完整的覆蓋在盒子上,是她喜歡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