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鎖魂塔非常強大，其能力絲毫不亞於蘇衍手中的元磁斬邪劍。
甚至，比這元磁斬邪劍更加的強大。
因為時空鎖魂塔是絕顛級的不朽帝兵。
哪怕是這時空鎖魂塔是殘缺殘破的，卻也改變不了其威力絕倫的底蘊。
“轟轟轟——”
最後，連續三次狠狠的轟砸之中，穆清顏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臨死之前，她忽然像是明悟到了什麼一樣，原本悲絕的眼眸之中，出現了無儘的解脫之色。
也是在這一刻，天地之間、虛空四方的諸多如同命運絲線般的存在，竟是一根根的全部碎裂了起來。
那種情況，當真是像極了天地的某種規則的破滅，如同道痕被磨滅的過程呈現一般。
這一幕實在是詭異而又恐怖，但是又無比真實。
就如同這天地是一座巨大的雕像，而此時這雕像卻已經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紋，即將碎裂一樣。
此時，蘇離的視野也還是依然存在的。
正是因為存在，所以蘇離才知道，這樣的視野對應的其實是這個天池雷澤所對應的世界。
這個世界就是一尊雕像——其實從穿過所謂的祭天血池開始，實際上就是穿過了穆清顏的心。
抑或者說是一處心靈的世界。
不朽山，天池雷澤，甚至是祭天血池。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雕像的世界。
就是雕像本身。
如今穆清顏也以這樣的贖罪的方式而死在了炎炎的麵前，等同於穆清顏也已經徹底的死了。
也徹底的放下了。
是的，放下了。
蘇衍死亡之前的放下，是放下對於‘為萬世開太平’的執念，並覺得自己為蒼生而活的理念道統等等全部都是錯誤的。
也是這樣的一份念頭，所以他沒有傳道給蘇離，而僅僅是給予了一批寶藏。
但是那一批寶藏，蘇離還回來之後，他的執念就知道，蘇離不想幫他處理因果。
因此這一次，在蘇離的牽引下，他還是自己站了出來。
這是一個很爺們的形象。
抑或者說是真正的敢作敢當。
蘇離也想這樣，但是他卻沒有這樣的能力。
或者說有時候真的也和能力沒有任何的關係，就是——蘇衍失去了一切，已經可以豁得出去了。
蘇離如今還擁有一切，不能那麼自私的豁出去。
他至少還沒有達到那樣的絕路的地步。
但是這條路，恐怕真這麼走下去，多半會不是很好。
蘇離歎了一聲，忽然發現他釋放的另外一道底蘊——蘇言的那樣一份因果，或許真的有可能用上了。
隻是，眼下看著炎炎如此，蘇離的心情卻也說不出的沉重。
不過此時，他也隻是看著，也沒有辦法也沒有能力呈現出任何的因果氣息，甚至連一縷情緒變化都改變不了。
這種情況和華太初的情況一模一樣，就像是兩人刻意斷了因果不讓他牽引一樣。
更離譜的是，華太初那是在兩萬年前，那一幕發生因為時空隔斷，蘇離也就認了。
但是這一次，明明是他蘇離定下的計劃，結果被蘇衍無比霸道的這麼隔離了，蘇離也是無言以對。
但是他真的知道，蘇衍這樣做的巨大好處——對於他蘇離的巨大好處。
這就是蘇衍勸他，無論有什麼為天下蒼生而活的心思，都一定要做好獨善其身的準備。
不要那麼無私，沒用的。
隻能讓人各種針對。
反而若是讓他們真正的曆經了無儘黑暗與痛苦，再想立希望之源之類的情況出現的時候，或許才有一線希望。
或者甚至不做這希望之源也沒關係，活好自己就好了。
不要那麼偉大，當一個平凡普通的人，快快樂樂的和喜歡的人過一輩子其實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隨波逐流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這不是懈怠，也不是沮喪和沒有鬥誌，而是真正的曆經因果之後的一種放下與徹底。
也就是說，蘇衍也放下了，也徹底的消散了，離開了這樣的一方世界。
從此，前世今生，從此過去未來現在，也都不會再存在這樣一位存在了。
這時候，哪怕是萬魂道果乃至於不朽級的手段，多半也是拯救不了的。
之所以不確定，是因為這些判斷也是基於大命運術等能力，但是蘇離不是最頂層，才無法確定。
但基本上——不會有希望了。
蘇衍作為不朽，既然知道不朽可以複蘇，那麼也不會再給自己這樣的機會了。
同樣的，穆清顏的情況也是如此。
所以，薑雨凝的手段，恐怕也要失效了——除非，薑雨凝真的是要救她的丫鬟而絕不是要救穆清顏，那自當另當彆論。
如今這樣的因果，卻是讓人唏噓感慨，卻也讓人難過。
這時候，炎炎則看著穆清顏徹底慘死，臉上反而露出了一抹笑意。
那笑，似乎是很痛快的笑，也是很暢快的笑。
笑著笑著，她卻也淚流滿麵。
“何必呢。”
她忽然輕聲開口，然後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我大概是這世間最不孝的女兒，卻做著最孝順的事情了，真的是將父母孝死了。”
炎炎輕聲開口，隨即情緒有所變化。
她眼中所有猙獰熾烈的恨意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種深深的疲憊。
這樣的疲憊和憔悴出現在她的臉上的時候，蘇離腦海之中炸開了一道無比恐怖的驚雷。
那一刻，蘇離忽然明白了什麼。
“這手段……”
“好狠，好殘酷，但是……很有效。”
蘇離心中唏噓，感慨連連。
果然，參與到這樣的因果裡來，能看懂一點點都不錯了。
但是想要真正的明白，他蘇離還是差了太遠。
炎炎的仇恨是真的嗎
其實已經不重要的。
蘇離心中思量著的上，就聽見炎炎忽然朝著虛空輕聲道：“父王，或者說是蘇人皇，你應該在看著吧沒有關係的，我知道你在看著，但是這一幕是該讓你看到，也好放心的應下這樣一份因果了。
這時候你該應了。”
蘇離想開口，但是卻開不了口。
他的確是想應了。
這是有原因的。
炎炎輕聲道：“多謝父王，多謝爹爹的成全和理解。
其實雷衍王和萬界神女的因果早該終結了，兩個人活著一直都痛苦。
其實炎炎從來沒有真正的恨過。
有什麼可恨的呢
恨的隻是被仇人利用而蒙蔽了雙眼而已，但是父皇和娘親其實都很苦。
父皇是一個很偉大的存在，虎父無犬女。
他的女兒無論如何糟糕，也不至於狠毒至此。
這個計劃……是炎炎跪求了魅兒娘親九天九夜之後，魅兒娘親才答應的。
這也是唯一的解脫雷衍王和穆清顏因果的方法。
不是彆人不原諒他們，也不是女兒炎炎不原諒他們，而是他們自己不原諒自己。
都覺得自己是罪人。
而如今放下，方才有——蘇人皇和穆清顏的未來，才會有未來的‘穆炎炎’。
請父親原諒，這一次女兒不能隨著父親姓了。”
炎炎說著，躬身行了一禮，又道：“上輩子的因果與仇恨，不需要延續到下輩子，但是薑家是例外的。
至少薑天靈，薑天一和薑太一這一群人……
父親要記在心中，這份仇恨和因果不要斷掉了。
女兒如今親自鎮守這裡，為的就是讓父母能心懷慰藉的安詳離去，然後親手合葬他們。
不讓他們被收割的同時，在將這裡永恒封鎮。
這裡是天池雷澤，炎炎出生的地方，同樣也是一家人團聚之地。
炎炎會封鎖所有本源，然後等待將來重新活出的下一世。
所以炎炎並不會真正的選擇魅兒娘親，而依然是穆清顏。
但那時候的穆清顏才是真正的穆清顏的下一世。
而父親也是蘇衍父王的下一世。
斷了因果沒關係。
但是父女之情，情深似海。
父愛之恩，恩重如山。
父親，炎炎這便也去了。”
炎炎說著，又沉吟了片刻，解釋道：“這個計劃是在曾經的那個玄幻世界裡，那一次我去找魅兒娘親商量的時候定下的，請不要責怪魅兒娘親，因為她也已經先走了不是嗎
已經以全新的方式活在了這一個世界。
而如今，炎炎一旦自斬的話，也同樣會徹底斷掉曾經的那個玄幻世界裡的所有因果了。
到時候，唯一的存在也沒了。
或者說唯一的存在就是華紫嫣——她執掌輪回是應該的。
也是最合適的。”
“另外……這些紅顏，其實早就已經死了，凝聚本源打造了這些。她們死在前，就是為了與雷衍王合葬，不能同生，但願死後可以同眠。
所以如今父親身邊的紅顏，其實大多都是她們的下一世。
也是如此，不願意她們白白犧牲，炎炎才如此大逆不道，讓父母跪死於自己麵前。
父親……可以不相信炎炎。
但是應該相信父親自身的人品，相信母親的人品。
無論如何，底蘊這東西是不會有多大差距的，善良之人生不出惡毒的崽子，哪怕是曾經再浪，終究會浪子回頭。
同樣的，惡毒的底蘊，也不會有善意的後輩。
這句話，是核心的關鍵——
但是這句話限製是在三代之內，三代之內會有變化。
所以父親若是想判斷一個人值不值得信任，有時候任何方法都不好使，但是查探血脈和其上下三代是不是正氣浩然，就一定可以得到結果。”
炎炎說著，渾身直接燃燒起了熊熊的火焰。
火焰之中，無儘火焰化作無儘光劍，同樣也是千刀萬剮。
同時，她也跪著承受這樣的千刀萬剮。
很快，當她逐漸死去的時候，這樣一方世界也開始不斷的……不斷的收縮。
許久之後，這樣的世界徹底坍縮了，化作了一個光點，然後徹底的消失不見。
那最後的一刻，蘇離看到了那一個光點，化作了一顆淺藍色的珠子。
隻有眼睛大小，那一刻珠子……很像是不朽淺藍的眼睛。
但是這樣一顆珠子，卻在這時候又忽然之間虛幻化並很快消失了。
蘇離的視野也隨之消失。
“轟隆隆——”
這時候，天空之中炸響了毀滅的雷霆之力。
如午夜驚魂的雷聲，將蘇離直接從這樣的環境下驚醒了過來。
蘇離呆滯了片刻之後，他下意識的調取了係統麵板。
然後他發現，他足足獲得了一百萬點的造化點。
除了造化點之外，什麼都沒有了。
不是說他的能力沒有，而是除了獲得百萬級的造化點之外，其餘什麼都沒有獲取。
而且他的天機值，因果值和功德值全部都是0點。
功德都沒了。
那一刻，蘇離有所明悟。
從今往後，他不再是希望之源了。
甚至功德本源和天地法相的能力，基本都沒有了。
這些不屬於他，或者說屬於他，但是沒有那麼強大。
是因為牽引了蘇衍的因果，他的超度，他的天地法相才那麼好用。
蘇離歎了一聲。
在穆清顏死亡來臨之前，穆清顏忽然明悟的笑，那時候蘇離就隱約察覺到了，這同樣是一個殺局。
她們或者並不是放不下，而是希望蘇衍放下。
而蘇衍放不下，則不是因為蘇衍放不下自己，反而是放不下她們。
更放不下炎炎。
等炎炎如此極端的表現的時候，蘇衍徹底大失所望，徹底放棄，反而痛下狠心自斬贖罪，結果……
其實，蘇離如今看到這樣的結果就知道，在無儘悲劇之中，反而恰恰迎來了圓滿的結局。
因為時空鎖魂塔的因果終結了。
至於時空鎖魂塔本身消失了，去了何處，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至少眼下，這一切都和炎炎有關。
甚至蘇離其實可以判斷——想要時空鎖魂塔很簡單。
和鏡麵世界裡的穆清顏正兒八經的行周公之禮，洞房花燭之後，炎炎就會孕育出來。
然後這個‘穆炎炎’一定會隨身攜帶‘時空鎖魂塔’在身上，仿佛就是伴生的那種不朽帝兵一樣。
就這東西，蘇離就知道結果就是這樣。
但是蘇離暫時不想去牽引這份因果。
因果他還是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