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四月,姨娘幾番托人送禮到王府,我再氣,終究還是要為庶妹的婚事打算,不然拖太久,恐怕連哥哥們都要怨我。
我讓月蘭去了趟薩喇善府上,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個意思,月蘭回來和我說,薩喇善念及接連失了兩任夫人,不敢再娶,加之庶妹一直沒有入族譜,思來想去,總覺得不合適。
我無奈,庶妹未入族譜這個事終究是道坎兒。我便請大嫂到王府來商量,以義妹的名義讓庶妹入族譜,既是義妹,便不必為額娘守孝兩年,何況額娘已過世一年,這個時候嫁義妹出去也不會惹人閒話。
大嫂本有些猶豫,我和大嫂說與其我們傷腦筋,不如讓姨娘自己選,是讓庶妹的婚事再拖下去,還是就這樣辦。大嫂便著人去問,姨娘哪裡不肯?畢竟庶妹的年紀是真拖不起了,何況聽聞是嫁給身為宗親的薩喇善,能得這樣的婚事極其不易。
家裡這才回稟過富察氏族長,先將庶妹納入族譜,再讓媒人去和薩喇善提嫁娶之事,這才慢慢將婚禮籌備起來。
「我始終覺得將二妹嫁給薩喇善是便宜她了。」三嫂來王府和我細說庶妹婚事時感歎道。
「雖說薩喇善是宗親,但畢竟已連失兩位正房夫人,二妹嫁過去,即便是正室,那也是續弦,是填房。」我道「再說了,前麵死兩位正室,她未必心安理得,恐怕整日都小心翼翼,唯恐有人要害她。而且我讓月蘭悄悄去姨娘那同她們母女說這門婚事的利害時,月蘭在門外聽到二妹同姨娘說不願嫁給薩喇善,被姨娘給強壓下來了。所以這明麵上嫁給宗親是增光,背地裡二妹還不知道怎麼恨我呢。」
「說到底,你心裡對阿瑪額娘還是怨的。」三嫂放低聲音。
怨麼,若真心怨,我恐怕會做出不知多少連我自己都想象不出的事。
「或許吧……」我應道。
五月二十五日,格格蘇氏誕下弘曆的第三子,取名永璋。但我每每見到弘曆,總覺得他怪怪的,說不出高興或是不高興。
六月中旬,正值盛夏,從成都進貢了些龍泉水蜜桃,雍正賞賜給弘曆弘晝弘曕一人一筐。
桃子送到王府上後,我細細一算,弘曆、我、側福晉,格格蘇氏,再加上永璜永璉永璋和琝玉,剛好將一筐桃子分完。
永璉知道龍泉水蜜桃難得,加之又是雍正禦賜,便捧在手裡慢慢品嘗,琝玉以為吃完還有,幾口就將自己的桃子吃完了,此時弘曆、我和永璉都隻吃了一半,琝玉眼巴巴地看著我們三個。
「豬八戒吃仙人果。」我低聲念道,引的弘曆和永璉都笑起來。
「福晉是在說永璜麼?」門外忽然傳來偆欒的聲音。
偆欒走進來一看,將屋裡的情景都看在眼裡。
「福晉著人送來的禦賜龍泉水蜜桃,永璜得了一個,結果和小格格一個樣。」偆欒笑道。
「這兩兄妹倒挺像的。」我笑道。
「可不是。」偆欒笑答。
偆欒坐下後才說了幾句話便咳嗽起來。
雍正十年時,偆欒好不容易再次懷孕,隻是生產時落下病根,生下的小格格也未能保住,對她身心打擊都挺大,最近兩年裡,一年中有三四個月都在病榻上,折磨的她消瘦不少。
「最近總聽你咳嗽,可有請大夫來看?」我問道。
「之前請了,喝過藥也好些,隻是這入夏後又有反複。」偆欒答道「妾身會再抓些之前吃的藥。」
「終究是自己的身體要緊。」弘曆說道。
「是,多謝王爺。」偆欒應道。
時間一晃到了七月初二,外麵的知了叫聲此起彼伏,熱氣也不斷從屋外湧進房間。傍晚時分,月蘭從外麵進來,見隻有夏荷侍奉在側,才開口道「連翹來了,說側福晉想請福晉過去說幾句話。」
六月中旬開始,偆欒的病情反複無常,越發嚴重,我請來京城裡好幾位大夫給偆欒看病,都不見好,到六月底時,偆欒病的已經不能下地。大夫私下和我說偆欒恐怕時日不多,她這時叫貼身侍女來,恐怕是有話要交代,我不敢耽誤,直徑去了偆欒的住處。
一進明間就聞到濃烈的中藥味。我拐進臥房,見披散著頭發躺在床上的偆欒臉色煞白,不過兩三天不見,她已經憔悴到我快認不出的地步。
「福晉來了。」偆欒瞧見我進來,輕聲說道,本來還想起身行禮,奈何她連坐起的力氣也沒有,試了幾次都沒成功。
「快躺著,彆累著了。」我快步走到床邊,將她按回到床上。
「是妾身失儀。」偆欒低聲說道。
「養好身體才最要緊。」我道。
偆欒躺在床上喘了會氣,才開口。
「妾身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偆欒說著抬眼看向坐在床邊的我。
「彆說喪氣話。」我勸道「我請的大夫都是京城裡的名醫,一定可以治好你,你若自己先沒了氣性,即便是宮裡的太醫也無法。」
「妾身知道福晉的意思。」偆欒說著微微翹起嘴角,那笑容有些淒涼,是彌留之際的人才有的「隻是永璜還小。」
「就因為永璜還小,離不得你,你才要快好起來。」我應道。她在這個時候還記掛永璜,或許永璜也能讓她好起來。
「當初皇貴妃娘娘安排妾身到王爺身邊侍奉,是想讓王爺儘早膝下子女成群。可自從妾身到王爺身邊,就察覺出王爺想要嫡長子,隻可惜未能如願。所以王爺心裡一直不大高興妾身,一是妾身是皇貴妃娘娘安排到王爺身邊的,二來自然是搶在福晉前麵生下長子。」偆欒話鋒一轉,說起早年舊事。我疑惑她怎麼突然改變口風,隻得安耐下聽著。偆欒說到這裡,忍不住咳嗽起來。
「弘曆不會。」我聽她這樣講,心底溢出一絲虧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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