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的事情,李複和李承乾不會再插手了,蘇定方如果查出什麼,到時候借由李承乾的手直接送去翠微宮,李二鳳自然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朝中的許多事情,不僅僅是李承乾這個太子心裡憋著一肚子氣,李世民也是如此。
誰都有諸多的無可奈何,能暢快一口氣,也是好的。
夏日的蟬鳴聲透過雕花窗欞傳入書房,為沉悶的空氣又添了幾分躁動。
李承乾站在窗前,有些魂不守舍,漫不經心,修長的手指敲擊著窗欞。
“高明在想什麼?”李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伴隨著茶盞放在桌麵上的脆響。
學生的考試已經落幕,這個時候,書院的先生已經將試卷收集起來,開始批閱試卷了。
而由先生們麵試的啟蒙學堂的學生,也在討論招選當中。
麵試的時候,先生們若是覺得學生尚可,會做詳細的記錄,屆時再由這些整理好的記錄當中,挑選出適合進入書院的孩子。
李承乾轉過身,經曆過這件事,年輕的麵龐稚氣又褪去了幾分。
“王叔,我在想,今日雖然抓了鬨事的,可是隱藏在暗中的,咱們也不一定全都能夠揪出來,如果說,這些正常的學子當中,也有他們的人呢?
將來書院放榜之後,有多少是真心向學,多少是帶著各自的主子的任務而來,咱們又如何分辨呢?”
方才李承乾心不在焉,就是在思索這件事。
李複輕笑一聲。
“擔心這麼多做什麼,車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就有.......”
“咳,反正,既然無法分辨,那就不分辨,人心難測,今日沒有露出什麼破綻,他日放榜之後,能入書院,也是他們的真才實學,書院的先生們,有教無類,學問這種東西,在書院,又不是什麼藏著掖著的東西。”
“他們也是正常的學生啊。”
“至於說打探消息,書院能有什麼消息呢?書院也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不是?”
“不報關時課堂上的課程,又或者是藏書樓裡的書籍,他們能帶出去的,就隻有真真切切跟著書院先生學到自己身上的本事。”
李複臉上的笑意溫和。
“高明,做學問的地方,跟朝堂是不一樣的。”
“這裡,先生與學生之間,是坦蕩的,就如同東宮的老師們與你之間,是一樣的。”
“甚至.......”
李複的語氣頓了頓。
“比東宮之中,更加純粹。”
“畢竟,你是君,老師們是臣,其次才是你是學生,他們是老師。”
“你們之間,還隔著兩個字。”
李承乾微微頷首。
是啊,還隔著君臣二字。
李複沉默一瞬。
是啊,中間還隔著政治二字。
李複為李承乾倒了一盞茶。
“來,喝口茶,壓壓驚。”
李承乾笑了笑,接過茶盞,茶香氤氳中,心中也釋然了許多。
是啊,實際上,書院裡,本來就沒有什麼秘密。
這麼多學生呢,書院也沒有告訴學生說,書院裡有什麼不能說的,學生回到家中,還不是要跟家裡人分享自己在書院裡的各種趣事?
到時候他們的家裡人,還是要出去說的,早就傳開了。
書院並不會遮遮掩掩,所以進入書院,除卻學習,還有什麼可打聽的消息呢?
自己多慮了。
還是王叔看的開,胸懷坦蕩,這份氣度,自己不如。
還是要多向王叔學習。
翠微宮。
“陛下,太子書信。”王德捧著一封書信,躬著身子遞給李世民。
李世民立馬撂下了手上的奏疏。
“這可有好些天了,還是高明頭一回給朕寫信呢。”
李世民的臉上難掩笑容。
迅速拆開信件,瀏覽起來。
臉色忽而凝重起來,眉頭緊皺,隨後又鬆了一口氣,眉頭舒展,臉上神色也放鬆了下來。
李承乾在信中將考試當天發生的事情簡單敘述了一番,又老老實實的將自己是如何與涇陽王叔還有蘇定方設局,告知了李世民。
李世民看完信之後,心領神會。
將信紙往桌子上一拍。
“混賬東西!簡直是膽大包天!!!”
一聲怒喝。
殿內伺候的內侍紛紛躬身低頭,戰戰兢兢。
李世民橫眉冷豎,眼神中的怒火近乎實質。
“王德,去,把長孫無忌叫來!”李世民冷聲吩咐。
“是。”王德應聲,連忙吩咐內侍去找長孫無忌。
“還有,叫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一同前來,房玄齡,杜如晦,魏征,都給朕叫來!”
王德聽到這個陣容,心裡一個咯噔。
遭了,太子殿下這是在莊子上,出多大的事兒啊。
涇陽王殿下,他都處理不了,捅到陛下跟前了嗎?
殿內的內侍都被王德指派了出去,各自找人去了。
不到一刻鐘,原本空閒的殿內,站滿了人。
李世民依舊佯裝著一張臉,吩咐內侍給他們賜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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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坐下說。”李世民聲音冰冷。
來的都是人精,看到皇帝這般模樣,這說話的語氣,就已經覺出不對勁了。
“陛下,可是發生了什麼事?”長孫無忌率先開口問道。
在場眾人,隻有他最適合最先開口。
好歹也是皇帝的大舅子,沾親帶故的,又是股肱之臣,還是修律,裁撤官員的背鍋俠,與皇帝親近著呢。
李世民目光掃視過眾人。
“太子,在涇陽縣莊子上,遇刺。”
李世民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什麼!”
“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情?”
眾人的第一反應。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誰這麼不要命,不想活了嗎?
去刺殺太子?
要造反嗎?
家裡人都是西市淘換來的嗎?
九族不值錢了嗎?
長孫無忌震驚的瞪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