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楚楚特想了想,眼中一亮。
“帕普,你是說,借著征討的名義,名正言順,從西邊的前線退出來?有了這樣的差遣,我們就不必冒著被阿茲特克大軍圍殺的風險,在西邊各邦辛苦奔波…”
“不!眾神見證!楚楚特,你沒有明白我的想法…離開西方前線,隻是我謀劃的原因之一…”
帕普祭司搖了搖頭。他神情微妙,看了眼天頂清冷的月亮,不覺壓低了聲音。
“我真正想要的,是給我們,還有你的部族,再尋一個退路!…”
“啊?退路?我們都退到了隱蛇城,還能再往哪退?難道…”
聽到這,楚楚特愣了愣。他小心的看了看左右,低聲問道。
“帕普,你是說…墨西加人?”
“哈!墨西加人?楚楚特,我倒是想…但墨西加人,容得下投降的武士和部落民,又怎麼會容得下我們倆?容得下一個掌握部落的酋長頭人,一個曾經高位的羽蛇祭司?”
帕普祭司啞然失笑,莫名的歎了口氣。隨後,他伸出手來,親切地拍了拍楚楚特的肩膀,沉聲開口。
“我想要找的退路,還在東邊!無論是更東邊的雨林部落,還是遙遠的瑪雅諸部,隻要能躲開墨西加人的兵鋒,隻要我們手中掌握部族和武力,就一定會有我們的容身之地!”
“我想要的,是船,也是人!借著尋找墨西加船隊的理由,從祭司團手中,爭取一批舟船和武士!而若是能真的能找到墨西加人,奪來他們的長船…我還會向祭司團申請,讓你的部族,接下彷造長船的活計!”
“啊?彷造長船?我們來乾?”
楚楚特頭人眨了眨眼睛。他雖然不大明白帕普祭司的想法,但他有一個清楚的認識,那就是對方的腦袋,肯定比自己好使。而眼下,兩人是同一根藤上的地瓜,誰也離不了誰。
“不錯!隱蛇聖城想要守得久一點,不在於陸上的叢林村寨,而在於沿海的船隊舟師!”
帕普祭司眯起眼睛,眼中再次有精光閃動。
“陸上的四百多裡叢林,是難以逾越的天險。哪怕墨西加人再能打,想要憑借陸路,維係一支萬人大軍,打到隱蛇城下,也絕不容易!但海路的四百多裡,隻需要十天的行船,能運輸大量的糧食…這才是隱蛇城至關重要的生命線!”
“生死存亡的關頭,聖城中的祭司團雖然腐朽,卻不會看不到這一點!所以,大規模造船,彷造瑪雅人的槳帆船,甚至彷造墨西加人的長船,勢在必行!…”
“而我們要儘一切的可能,參與其中,抓住這個機會!因為,隻有有了船,才會有我們的退路!…無論這退路,在東邊的哪裡,甚至萬一在西邊…”
月色幽幽,帕普祭司說到後麵,聲音漸漸低沉,最後沉默無聲。他仰起頭,望著西去落下的月亮,也看著東方深沉的夜空。夜色茫茫,時代的浪潮洶湧而來。而未知的前路,就像黎明前的黑暗,誰都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歸宿在何方。
“羽蛇神庇佑…月神庇佑…太陽神庇佑…戰神庇佑!…我願竭儘所能,在潮水中掙紮,去尋找所有的機會與曙光…”
“讚美羽蛇神!讚美太陽神!眾神注視著我們,也一定會庇佑我們!”
楚楚特頭人握著護符,大聲的讚頌起來。這一刻,他臉上的虔誠,卻是比對麵的羽蛇祭司,要多上許多。
“嗯!我們虔信眾神,眾神一定會庇佑我們!”
帕普祭司點了點頭,臉上綻放出自信的笑容,也留下最後幾句囑托。
“通知武士們,收拾好物資,帶上武器,明天準時出發!”
“再以隱蛇城祭司的名義,告訴白沙村的村長:殘暴的阿茲特克人就要來了,會獻祭村中所有的男丁!讓他帶著部落民,明天和我們一起撤離!”
“如果他不願走,就殺了他!放火燒了村子,把能拿起武器的男丁征召帶走!…”
“好!都聽您的!眾神庇佑!…”
月亮西去,月光如水,映在墨西哥灣的沙灘上,也在一處處凹陷的沙坑與水泊中閃動。一些細小的銀魚,就在狹小的水泊中遊走,尋找著逃脫的機會。而當洶湧的潮水湧來,吞沒岸邊的白沙,又有多少狡猾的魚兒,能夠順利的遊走呢?…
大海沒有回答,它沉默的掀起波濤,並不在乎答桉。月亮也沒有開口,它在等著太陽,帶來新的曙光,照亮全新的海濱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