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請您指點…”
“先祖的傳承指引著我們!從半島最南方的島部,到半島最北端的鹿部,同樣是馴鹿半個月的行程,也就是一千八百裡!而這一千八百裡,在島部與鹿部之間,就是我們山部先祖的領地!是山部世代傳承、延續部族的馴鹿之地!…”
“啊!山部先祖的領地?…是整座半島!…”
探索隊長祖瓦羅稍稍一怔,心中頓時恍然!如果他記得不錯的話,好幾次,狩獵隊長姆犬都提到過,北方入侵領地的鹿部,還有南方襲擾領地的島部…
“尊敬的老祖母,您是想讓兩支部族攜手,一起對抗…”
“姆鹿阿拉山瓦!海部的頭人啊,先不要急。”
老祖母姆鹿山母神情悠悠,笑著重複著薩滿的咒文。隨後,她慈祥的看著祖瓦羅,拿起一根手臂粗長的鬆樹枝乾,又一次問道。
“海部的頭人,漫長的冬天是雪原諸部永恒的考驗,一年又是一年,從出生直到死去!…而雪原的樹木,是諸部熬過冬天的燃料,也是神山最寶貴的恩賜!你知道,這根鬆樹枝乾,要生長多久,才能長到這樣粗、這樣長嗎?”
“呃…”
聞言,探索隊長祖瓦羅嘴唇發乾,後背則冒出汗來。他已經有些明白老祖母的意思了,再結合之前的問題一想…即使在溫暖的皮帳中,他依然感受到了冬天的肅殺,還有冰冷的血氣!…
“老祖母…您想說的是…”
“姆鹿阿拉山瓦!海部的頭人啊,讓我來告訴你…在寒冷的雪原上,一顆鬆樹每一個春冬,都隻能生長一根指甲厚、一截手掌長!…而這一根手臂粗長的鬆樹枝乾,便需要六個春冬的生長!可若是把它作為燃料,隻能讓一個部落民,做上一頓飯,打上一個盹…而整片半島的鬆樹林木,這一千八百裡的遼闊雪原,能夠供養的部族,也不過你們口中的一兩‘萬’人而已!…”
說到這裡,老祖母姆鹿山母的臉上,漸漸浮現出凜冽的殺機。她挺直脊梁,用力把鹿骨的法杖,深深插入白鹿的皮毯上,就插在鹿頭的要害處!隨後,她眯起眼睛,盯著汗流浹背的祖瓦羅,一字一句的說道。
“姆鹿阿拉山瓦!海部的頭人啊,你是聰明如狐的孩子,我想要說的話,你必然是明白的…這片雪原的半島上,能夠馴養的鹿群,能夠供養的部族,總是有限的!而你們的海部,若是想要在雪原的半島上立足,就一定需要食物、需要燃料,需要屬於你們的領地!…”
“主神見證!尊敬的老祖母,我們湖中大部落的生存,與你們山部的生存,其實並不相同!…”
聽到這,探索隊長祖瓦羅咬著牙,一臉堅定的開口道。
“我們的食物來源,並不是馴鹿,也不需要放牧馴鹿的雪原!我們是海上的部族,可以從海中打魚,來獲得過冬的肉食!我們也是種地的部族,可以在海灣邊種植土豆,收獲過冬的糧食!…所以,我們海部建立港口,隻需要一小片領地,並不會與山部爭奪獵場和牧場!…”
“而過冬的燃料,我們隻會在頭兩年,需要砍些樹木…等後續王國的支援抵達,我們就會運來足夠的火石!…我們也可以從南方的島嶼,砍伐木頭運來…更何況,在賢者陛下的神啟中,南方島部最大的大島上,就有著連綿成片的火石,可以提供整座半島、所有部族的燃料!…”
“嗯?!…打魚?種地?…後續的支援?南方島嶼的木頭和火石?…嗯…姆鹿阿拉山瓦!讓我問一問古老的先祖,問一問仁鹿與神山!…”
聽完這些出乎意料的話語,老祖母姆鹿山母眯著眼睛,深深的看了祖瓦羅一會。然後,她突然低下頭,閉上眼睛,喃喃低語了幾句,便突然沒了聲音,就好像年邁的睡著了一樣!
“啊?老祖母要舉行薩滿的降靈!噓!安靜!…”
帳篷中一片安靜,眾人神情凝重,等候著尊崇的降靈,也等待著先祖的決斷!這種死寂般的沉默,幾乎持續了足足兩刻鐘,狩獵隊長姆犬才大著膽子,輕聲的問了一句。
“母親?先祖?…”
“哈!姆鹿阿拉山瓦!我是從神山中走下的先祖!是你們的母親,也是整個山部的母親!…”
老祖母姆鹿山母睜開眼,露出一片攝人的眼白。而這一刻,她說話的聲音,也陡然變得高亢沙啞,就像是刮過神山、凍結冰石的冷酷寒風!
“啊!啊!先祖附體了!老祖母通靈了!!…”
看到這薩滿降靈的明顯標誌,帳中的部族獵手們麵露驚駭與敬畏,齊齊伏在地上,向最尊崇的先祖行禮。
“啊?主神啊!…這…”
祖瓦羅看著那雙滿是死寂的白眼,驚駭的渾身一顫。他猶豫了片刻,看了看周圍行禮的獵手們,便也伏在皮毯上,表露出對於未知神性的敬畏。
“呃!讚美您,遠古的膠人先祖!…我們…我們海部…也是您失散的族裔,是您兄弟的後代!…”
“姆鹿阿拉山瓦!極北的風雪,吹拂著所有的部族,從遠古吹到今天,從東海吹到西海…冰雪的寒冷,凝成亙古的寒石,如部族的廝殺般永無儘頭…鹿血的溫暖,躍動在鮮活的心中,卻僅在最親近的部族間分享…”
“姆鹿阿拉山瓦!冰雪或是鹿血,廝殺或是親近,並沒有中間的道路可選…海部兄弟的後裔,你們進入山部的領地,究竟是飽含惡意、互相廝殺的敵人,還是可以相信、並肩廝殺的盟友?!…”
老祖母姆鹿山母渾身顫抖,雙眼發白亂晃,高亢的嘶喊著,喊出攝人的吟唱。她保持著先祖附體的姿態,冰冷地盯著祖瓦羅,像是北地最古老的雪熊一樣,咆哮出可怖的聲音。而那聲音異常洪亮,決然不似人聲,充滿著冰冷的威脅,也充滿著令人震顫的力量!
“潔白的蒼天見證!我,山部的祖靈,從冰雪的神山走下!…海部的頭人,告訴我你的選擇,是山部的敵人,還是盟友?!…如果你是敵人,就與山部決死廝殺,決出這片領地的歸屬!而如果你是盟友,就和山部並肩廝殺,殺死北方入侵的鹿部,共飲他們的心頭熱血!…”
“啊?呃!我…主神見證!神聖的山部祖靈…我…我們是山部的盟友,不是敵人…是盟友不是敵人!…”
“姆鹿阿拉山瓦!很好!海部的頭人,你做出了明智的選擇…來,向我起誓,用鮮血的誓言來回答我!…”
“主神啊!…要…要血誓嗎?…”
“姆鹿阿拉山瓦!一切可靠的誓言,都必須以血來起誓,才會有約束的法力!…來,用你們的血,交融我們的血,混合仁鹿的血,舉行祖靈見證的儀式!…再用敵人的血,把永恒的誓言與詛咒,都刻入兩個部族的靈魂中!…來吧!血誓吧,殺戮吧!就在此刻!就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