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覺慧法師這一番話,森野清神色一怔,心中的“嗔”意起起伏伏,更顯出他“佛法”的一敗塗地。但覺慧直入內心的“大實話”,明晃晃的一句“宗門在佛法之上,僧眾在信眾之上,兩人都無法舍身飼虎”,確實讓他難以反駁,啞然無言。
更何況,對方是從南叡山上下來的真正“僧正”,哪怕不論佛法,單論權力和地位,也要壓過他一頭。這經根本就沒法辯啊!可真是從山上請下來個祖宗,還帶下來五百僧兵,直接就插手了山靼的黃金貿易…
“.”
森野清低頭垂目了會,才保持著臉上的從容,笑著道。
“覺慧師兄,您是說,利在義上?這要是讓岸上的蠣崎氏諸武家聽到,可不利於我宗在蝦夷地的立足啊!…”
“森,何為利?何為義?…”
覺慧法師抬起眉,又凝視了森野清一會,在對方開口之前,就自問自答道。
“若是黃金為利,佛法為義。那自然‘義在利上’,佛法比黃金貴重。而若是黃金能支撐起宗門,維係宗門的存續,宗門為利,佛法為義?那我們的小慈悲之路,就隻能回答,‘利在義上’,黃金比佛法要貴重!”
“須知,得先有我天台宗的延續,才有我宗的佛法!森,我宗的佛法延續,需要黃金嗎?”
聽到這直白的問話,森野清神情一肅,頷首道。
“是!僧眾所用,佛殿所修,金身所鑄,皆需黃金!”
“森,山靼人的黃金,多嗎?”
“是!去年山靼貿易,總額223斤黃金,除去分給蠣崎氏的分成,貨物的成本,米屋淨利140斤黃金。折算一萬兩千貫,為十萬石封地的歲入,讓我宗去年的收入翻了一倍!…”
聞言,覺慧法師鄭重點頭。整個天台宗南叡山,算上下屬的上百間寺社,所能掌控的田地,也就十萬石左右。而其中每年能結餘的部分,少之又少,恐怕隻有五六分之一。這就是說,去年的一次山靼黃金貿易,收益幾乎是南叡山五六年的佃租結餘!
正是這樣龐大的利益,才霍然震動了南叡山上下,撬動起了這個盤踞在京都的龐然寺社,投入了真正的目光與力量…
“南無阿彌陀仏!我宗需要黃金,山靼人擁有黃金…那便去做吧!!”
覺慧法師合十手掌,再次念誦了一聲佛號。隻是這一次,他卻不是低沉念誦,而是聲如洪鐘!
“南無妙法蓮華,南無釋迦摩尼!…”
聽到法師的頌聲,“法華丸”上的五十名僧兵,就也同時一頓薙刀,高聲跟隨。
“南無妙法蓮華,南無釋迦摩尼!…”
洪亮的念誦,飄向冰冷的蝦夷之海!周圍的十艘天台宗大船,也陸續響起同樣洶湧的祈禱。這一刻,就像蓄勢待發的海潮,最終彙聚在一起,拍打在北海的礁石上!
“南無妙法蓮華,南無釋迦摩尼!!”
“!!…”
聽出這一句祈禱中的殺意,森野清悚然而驚,脖頸上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回首望去,一排十艘大船,足足五百精銳的天台僧兵,成排的刀尖都在戰船上閃亮!
這一刻,每個天台僧兵,都握著薙刀與和弓,都披著鐵木胴丸,露出一張狂熱、虔誠與精瘦的臉,高聲向佛祖狂呼呐喊!
“敬讚我佛!南無妙法蓮華,南無釋迦摩尼!”
“南無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