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多黎各島中部隆起的山地,被泰諾人稱作“雲霧之地”。這裡是祖靈與風的居所,也是安寧與平靜的山林。
群山層迭,如起伏的大地脊背。山坡上覆蓋著茂密的長草與棕櫚林,中間摻雜著咖啡色樹皮的古老榕樹。大樹的垂須與大地相連,不時會阻礙林中的狹路。厚厚樹葉下的坑窪,也讓步行很是艱難,尤其是穿著甲胄時,很容易摔倒。
“呼!逃到了山林裡!邪魔就沒辦法嘍!他們要是願意追過來,我紅發米奎,倒是願意和他們好好玩玩!”
紅發米奎爬上林間的榕樹,望向北方的原野與丘陵,可惜什麼都沒看到。他帶著三十多個犬裔射手,一路先向東邊的山坡長草裡鑽,然後折轉向南邊。前後光腳跑了兩日,終於到了這裡。這一番突襲加奔跑,哪怕是善於奔襲的犬裔們,也實在是累的夠嗆。
“走吧!去南邊山間的小村!那裡有補給和食物,還有草床…能好好睡上一覺!”
“奇怪!阿普怎麼還沒回來?他們不大行啊,跑起來有點慢…”
清晨薄霧自峽穀升起,陽光穿林如金羽,灑在濕潤的草地與溪石上。山間溪水清澈,流過岩縫,如銀線穿珠,繞過泰諾村落中圓頂草屋。孩子們赤腳奔跑於坡地,手持竹葉編成的小鳥;婦人圍坐在一棵古樹下,以石磨研木薯根,曬出潔白的薯餅;男人們則從山間田地中下來,背著盛滿芋頭與箭葉蕉的籃子,口中低聲唱著讚頌木薯與先祖神的耕歌。
這裡是一處泰諾山村,隱藏在山林中,隻有幾十個泰諾部族。哪怕距離邪魔的海邊據點,隻有僅僅四十裡,但有了山脈的阻隔,就一直沒被卡斯蒂利亞遠征軍發現,一副與世無爭的祥和場景。
而此刻,看到紅發犬裔們出現,村民們驚訝了一會,就紛紛送上食物和水。孩童們好奇的詢問著北邊的“邪魔營地”,而男人與女人們,則抿著嘴,臉上顯出些害怕與不安。
“我們狠狠的打了他們一場,各種哢哢哢哢哢!不用擔心,他們進不來這山林的!要是敢來,那就給他們好看!邪魔的重甲到了山裡,就會成為上岸後笨拙的鱷魚…”
紅發米奎哈哈笑著,自然的對村民們吹噓起來。這處山村,若不是大地部酋長的女兒指引,王國的先鋒軍隊也很難找到。這是最好的補給點,也是這次突襲時,眾人出發的起點。
“呼!這一套鐵甲,究竟是怎麼做的?怎麼能弄到嚴絲合縫,半點箭矢都射不穿?”
好幾個犬裔,都圍在唯一繳獲的那副板甲處,研究著這“鐵皮殼子”,究竟該怎麼應對?下次若是再遇到這種極為難打的鐵皮人,又怎麼破甲打死呢?
而在這些人旁邊,有兩個立下大功的紅發射手,正得意洋洋的,抱著他們的戰利品,“兩顆卡斯蒂利亞騎士的首級”!他們擺弄著這兩顆戴著頭盔的腦袋,上下左右看了許久,終於發現了個有趣的事情:那就是騎士們首級上戴著的覆麵盔,居然能夠按住幾處鎖扣,然後“哢嚓”一聲打開。
“哢嚓!我是邪魔的石皮武士,大石頭!”
“哢嚓!我是邪魔的鐵皮武士,大鐵頭!”
“哢嚓哢嚓!讓我們來打架吧!哢嚓哢嚓!…”
發現了這種好玩的鎖扣,兩個紅發犬裔,就一人抱著一顆頭顱,不斷打開麵盔又合上。然後,他們笑嘻嘻的,嘴裡學著邪魔精銳的語氣,各種講話,就好像在那什麼“決鬥”一樣。
“哢嚓!吃我一矛!”
“哢嚓!吃我一斧!”
接著,騎士加西亞與騎士伊尼戈的兩顆腦袋,就這樣一直瞪大了眼睛,不斷的麵盔開合,和對麵“比試”起來。
於是,當灰土普阿普渾身是血,帶著十四個弟兄,疲憊的趕回村中,就看到這種驚悚的遊戲場景。而犬裔們高高興興的,玩的正開心。
“.這是?該死的邪魔鐵甲武士!”
看到這種戴著奇特頭盔的邪魔腦袋,灰土普阿普兩眼一紅,恨得咬牙切齒。而他身旁僅剩的兩名親隨,也是一樣怒火中燒。而紅發米奎疑惑的上前,仔細打量了會,驚訝道。
“阿普!你帶出去五十個武士,最後竟然隻回來了十五個?”
“.等後麵,也許還會有人回來…”
“彆扯了!就這麼些路程,你這麼久才回來,中間肯定還等了半天…他們現在沒回來,肯定都死在邪魔營地,靈魂都去往神國老久,再也回不來了!”
紅發米奎搖了搖頭,打破了灰土普阿普的自欺欺人。隨後,他再次問道。
“你們怎麼回事?怎麼打的這麼慘?”
“.”
聞言,灰土普阿普默然許久,眼中流出淚來。這一刻,他半點不見了之前的凶悍與勇猛,隻有手足部下戰死大半的哀傷。要知道,這些王國武士,可是追隨著他一起,從西征叛變投降,到流放塔爾薩斯河口,再到向東探索瑪雅,最後來到古巴…這可都是十年的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