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二人分道揚鑣，說乾就乾，一個騎著自行車直奔大姑二姑家，一個坐上公交車，先去了市裡商場。
顧蓁找了好幾家金店，都不肯收她的金首飾，賣給未成年，人家擔不起這個責任。
不過好在總有小店不太正規，顧蓁每克便宜了幾塊錢，把手裡的東西全部變現。
他們家就是尋常的小老百姓家庭，七七八八加起來，換了五萬多，這還多虧了金價上漲，原主母親那條舍不得戴的金手鐲換了個好價錢。
顧蓁把錢存進自己的卡裡，這裡麵還有兩千是她的壓歲錢。
原主父母留下的卡，試了三次密碼都沒對，顧蓁也沒再糾結，這些資產到時候都會清算，去銀行走個手續就好。
顧蓁背著大書包，又去了俞宴父親的公司。
雲翰建築設計院，是一家百人左右的小型設計院，顧蓁一出電梯，就被前台攔住了。
“哎小姑娘，你找誰啊？”
顧蓁現在看起來麵嫩，又穿著校服，前台攔她也很正常，顧蓁禮貌道“我是俞明陽的女兒，我想找你們董事長。”
前台一怔，俞明陽夫妻車禍慘死的事都上了新聞，她想不知道都難。
“是俞工的女兒啊，你稍等啊，我給董事長說一聲，你先坐這。”
前台一溜煙竄進辦公區，顧蓁捏著書包帶子，無視過往人群探究的視線，耐心等著他們回來。
片刻，前台就把她帶進了董事長辦公室。
“同學，這是我們萬董，萬董，俞工的女兒。”
萬鳳霞揮揮手，讓前台出去把門關好，她沒怎麼把這小姑娘放在眼裡，以為她是來訛錢的，態度就沒那麼好。
“你找到公司來是有事？”
顧蓁聽俞明陽提起過萬鳳霞，作為打工人，他背地裡沒少吐槽周扒皮一般的董事長，這個女人不是設計出身，什麼都不懂卻還喜歡指手畫腳。
而且極其摳門，遊走在勞動法的邊緣。
對方精明的眼神讓顧蓁很不舒服。
“萬董你好，我也不跟您兜圈子，我這次來是想要回我爸爸的獎金還有加班費，現在是九月底，您還應該支付我父親九月份的工資。”
沒討要工傷費用，也是因為知道和這種公司打交道，將會是無窮無儘的扯皮，顧蓁沒有這個精力，有這功夫，不如想想其他辦法。
萬鳳霞眉頭一皺“什麼獎金？什麼加班費？你爸爸突然沒了，手裡的項目還沒交代下去，他是項目負責人，舍下這麼一個爛攤子，我還愁怎麼跟甲方交代呢！沒管你們要誤工費，就是照顧你們了，小孩子家的，什麼都不懂，還敢來要錢！”
顧蓁也是當過老板的人，但自問講道理講法律，像設計院這種聽起來高大上但實際上腐爛到骨子裡的單位，是深惡痛絕。
俞明陽的工資都是分成兩部分，合同裡的基本工資三千塊打進工資卡，剩下的部分取名為預支獎金，也叫計件獎金，這些錢以現金的形式發放。
連工資條都沒有！
雖說設計院都是這種形式，但發現金的還是少有！
顧蓁知道他們這樣做的目的，一是防著員工離職打官司要錢，二是為了少交點稅務。
預支獎金部分，他們想怎麼扣就怎麼扣，你連證據都拿不到，想扯皮打官司，那就做好幾個月的準備。
而且圈層極小，老板們互相通氣，像俞明陽這樣做到項目負責的人，想再換家單位真是困難。
顧蓁深吸一口氣，儘量放緩語氣“貴公司每年年底的獎金，隻發放百分之六十，剩下的百分之四十承諾過完年再發，但我父親入職八年，壓在公司的獎金，隻拿回了不到三分之一，而且設計院加班是常事兒，你們沒有支付過一次加班費！”
設計院這種地方比九九六還可怕，俞明陽忙起來的時候，一周加班七天，從早上八點半不停歇乾到晚上十一二點，行業內猝死的不知道有多少。
俞明陽是運氣不好，死在了車上，要是死在單位，看她還能不能這麼硬氣！
萬鳳霞眯著眼睛重新看向顧蓁，沒想到啊，小丫頭片子知道的不少，看起來也不是那麼好糊弄。
她換了個語氣，“俞工遭遇不幸，我這當老板的也很痛心，這樣吧，九月份的工資我立即讓財務打給你，但是獎金這些都是不存在的，我不能因為可憐你們，就壞了公司的規矩。”
萬鳳霞拿起電話，就要給財務撥過去，顧蓁上前一步按住她的手，“萬董，你要跟我耍賴是嗎？我今年到年底才滿十五歲，你懂這個年紀的含金量嗎？”
“”萬鳳霞手一抖，她縱橫生意場也算多年，從一個小小的售樓小姐，一步步乾到設計院的董事長，什麼場麵沒見過，但今天卻被一個小丫頭給唬住了。
她臉色一肅“你什麼意思？你在威脅什麼？”
顧蓁嗤笑“你怕什麼，我的意思是，我年紀小，沒臉沒皮，耗得起，現在爹媽都死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逼急我，我就去貴公司的合作甲方那裡問問，都是有頭有臉的企業，合作方克扣員工工資，工資發放不透明，在投標審查的時候，這樣的單位是怎麼入圍的？是不是有人吃了回扣？海市應該有的是媒體，願意報道此事吧？”
“最重要的，我還知道我父親負責的這個項目，主標副標陪標，都是我父親帶著人乾的，內部操作這種事，雖然是行業心知肚明的規矩，但是拿到台麵上曝光，得罪甲方，萬董你願意承擔這個後果嗎？”
萬鳳霞臉瞬間一黑，不敢小瞧了顧蓁，但也不會輕易亂了陣腳，“小丫頭，年紀不大懂得不少，你還沒進社會，不懂得做人的道理，有時候把人得罪狠了，反而什麼都得不到，知道嗎？”
顧蓁毫不示弱，盯著她雙眼“我爹媽都死了，我怕什麼，大不了我也去死，但是死之前，我肯定拉個墊背的，誰惹我不順眼，我找誰，萬董，我要的是我爸爸付出努力得到的勞動成果，這筆錢是他該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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