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1novel.com八麵來風
在那時的大東北,隨著莊稼旺長,各地的胡子綹子也開始蜂擁而起,拿局作案。而在龍灣鎮,八麵來風已經過去十多年,於六指兒也已經死去八年。好了瘡疤忘了疼,何況這瘡疤已經好了十年。於六指兒已死,沒人再追究當年那個傳綠林帖,懸賞砸開龍灣鎮的“西北風”是誰。
從郭布羅龍泰到鎮長賴清德等大清官僚苟延殘喘,一個比一個貪婪慫包,韓家一門在龍灣鎮獨霸一方!
官府官軍越是腐敗無能,綠林道的胡子越是放肆!
更何況在關東大地,北邊的老毛子極力拉攏南邊的綹子做他們的爪牙鷹犬,做花膀子隊。南邊的小鬼子更加花樣百出的扶植各地的山林綹子、草原馬賊、江湖水匪、田野胡子做他們的“東亞義勇軍”對抗老毛子,侵吞大清國的土地……
隻要稍微有點野心的都想走綠林道。
做買賣要下本錢擔風險,種莊稼要拿地租付辛苦,隻有當胡子拿根棒子湊幾個人就能大碗喝酒、大塊兒吃肉、大秤分金銀!一不小心還可以稱王稱霸!
當時很多城鄉居民一旦莊稼瘋長起來就出去做“生意”,等到大雪封山就做完了“生意”賺了錢回家來貓冬過年……
韓家大虎剛滿十七就被他爹韓學德打發出去“做生意”去了。這幾年龍灣鎮出奇地平靜。姚花山一家真的搬到奉天去了,關先生的龍灣義學卻一時間沒法處理。
這座義學大院是當年於六指拿錢買了地皮,蓋了房子,置辦了桌凳教具開起來的。鎮長賴清德都沒權處理,關先生又不肯交給於韓氏。因為交給於韓氏就等於交給了韓學德。
按當時於六指兒的囑托,這座義學應該落到於顯龍的名下。可是以於朱氏的微弱,於顯龍的幼小,根本沒能力跟於家大院、韓家大院對抗。
於顯龍打了韓二虎,於朱氏日夜擔驚受怕,怕韓家乃至於韓氏報複她們母子。可是七八天過去了,韓雪的家根本沒動靜,於家大院也沒人搭理於朱氏。再一打聽,韓二虎也出門做生意去了。
於朱氏雖然很有主見,可是她哪裡知道韓家兄弟的“生意”對她,對龍灣鎮人有多麼凶險!
農曆六月,四野的莊稼草木剛剛旺長起來。晚上睡覺於朱氏和秦閨兒終於可以免除虱咬之苦,把衣服脫掉蓋在身上即可。
房子窄小,缺衣少被,但朱氏還是恪守著男女做人的底線。這年於顯龍剛滿十二歲,秦閨兒也隻剛滿十四,雖然拜堂,卻沒合房。於顯龍朦朦朧朧還拿秦閨兒當姐姐,甚至是個玩伴兒。可是秦閨兒不但年紀比於顯龍大了三歲,成熟得也比男孩子早。在於朱氏麵前她拿自己當兒媳婦,在於顯龍跟前就是妻子,知疼知熱,有謙有讓,無微不至。
尤其在於顯龍養傷期間,秦閨兒簡直是衣不解帶,對癢痛難當要死要活的於顯龍,既是姐姐又是妻子,有時也像慈母。
於朱氏真是佩服於六指兒的眼光,她認定這個兒媳婦了。
於顯龍燈下讀書,朱氏、秦氏在燈下做針線。三更後,朱氏和秦氏睡在炕尾,中間隔著一張炕桌,炕頭睡著於顯龍。
雞還沒叫,龍灣鎮四麵八方響起了“嗵嗵嗵!”地大抬杆兒的轟響,鬨胡子了!
西廂房裡的三個人都驚了起來,於顯龍仔細聽了聽,按八卦方位,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八個方向都有火槍的動靜,是八麵來風!
於家大院已經是雞飛狗跳,人喊馬叫。
於顯龍下地就往外跑,被於朱氏拚命拉了回來。
龍家大院處在龍灣鎮的正南,坎位。東南是韓家大院,巽位。胡子砸窯輕易不敢動龍灣鎮,雖然龍灣鎮大戶多,有錢的財主多,但響窯硬窯也很多。賴鎮長還讓各家各戶攤錢,養了一支保險隊。
那時候綹子裡的大抬杆兒、老母豬炮是他們鎮山的家夥,現在八麵轟響,顯然來者不善。
於朱氏知道,自己的心尖兒兒子隻有十二歲,確實桀驁不馴,膽大不屈,惹急了沒有他不敢乾的事。她突然出手緊緊抱住兒子,讓秦閨兒拿來破布條子左一道右一道捆了個結結實實!
於顯龍大叫“娘,你捆我乾什麼?”
於朱氏連忙拿起破布把他的嘴也堵上了。然後她背起兒子帶著秦閨兒逃出屋去。
於六指兒在上次胡子八麵來風的時候就知道韓學德是胡子的臥底,也看清了韓家那一窩子沒幾個好東西。所以,從打有了於顯龍,於六指兒就日夜做著準備。他沒料錯,八年之後,韓學德為了兩個孩子一個自己的兒子,一個關玉麟的閨女,讓兒子韓大虎又勾來了胡子!
賴鎮長的保險隊還沒出鎮就被胡子打得抱頭鼠竄,退回鎮內各自逃命去了。八股土匪湧進鎮內,按各自劃分的區域,攻打劫掠各自地麵上的大院鋪戶人家。
正南麵的胡子頭兒長著一張慘白的大長臉,滿臉雀斑加上淺白的麻子,從左鬢角到右腮幫,有一條鮮紅的刀疤。正是當年鎮山塔手下那個搬舵的,黑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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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朱氏和秦閨兒把於顯龍背到裝糟糠的倉房裡,倉房內有一個廢棄的土坯鍋台。她把上麵的筐子袋子挪開,把於顯龍扔了進去,又叫秦閨兒也鑽進去。她告訴秦閨兒看好兒子,天塌下來也不準弄出動靜,更不準出來。然後在鍋台上又堆好筐子袋子穀糠酒糟。
擺放停當之後,她一伸手將灶台下麵的一根鐵鏈用力一拉!轟隆一聲,於顯龍和秦閨兒雙雙摔了下去。
於朱氏用腳一蹬蓋板,洞口封死。她又仔細地把那截鐵鏈埋進灰土裡,偽裝好了才邁步離開。
胡子最主要的屠戮活動就是報複。棋盤山的那個糧台,為了報複龍灣鎮於家大院,他隱忍了十五年!
十五年前,黑白子跟著鎮山塔在於家大院栽了大跟頭,僥幸從於六指兒槍下逃得性命。打拚十幾年,他的綹子才重新壯大起來。
這一回於六指兒沒了,他要一雪前恥,包打於家大院!
如今的於家大院就如老虎皮做的草包,沒了於六指,魂魄早就散了。黑白子綹子不大,人馬不多,卻沒用一袋煙的工夫就砸開了於家大院的大門!
胡子的行動一向都是打贏不打輸,一旦得手,瘋狂如野獸。先搶劫,再抓人;之後便要宅主人伺候酒肉。酒足飯飽之後便開始大肆強暴、綁架。
胡子們席卷於家大院,並沒找到他們想象中的金山銀山。牛馬糧食布料毛皮在這等人家再尋常不過。甚至,作為掛旗窯子必備的好槍土炮都沒找到。
黑白子像賭輸了的惡棍,拎著一隻半舊的七星子闖進了於家正院上房。東屋大炕的炕角上有一團被子在不停地顫抖。黑白子抓起被子甩到了地下,裡麵是肉乎乎穿著白色內衣的於韓氏。
於韓氏雖然人到中年,但是養尊處優,勤於調理,依然皮膚白嫩,風韻猶存。胡子們狂叫“哈哈,這還一個尖果子(美女)呐。”
黑白子咬著牙“沒有黃貨(財物)壓紅貨(抓女人)。架尖果兒(找女人)!”
韓大屁股“好漢爺啊,我兄弟是鎮子東頭的韓學德呀。好漢爺手下留情。”
黑白子冷笑一聲“哼哼,姓韓的狗揍兒敢蒙老子,還沒找他算賬。正好你頂缸了!”
黑白子將韓大屁股的衣服扒光,壓了上去……
於顯龍從洞口摔了下去,跌得七葷八素,半天才緩過勁來。
秦閨兒摸著黑把他嘴裡的東西掏出來“小龍,聽娘的話、聽姐的話,保住性命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