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槌行到了斜坡邊緣時就無法再向上走,改成了人力挑杠,宋軍將一根根打了結的繩索穿過攻城槌底部,再用粗木棍穿過兩股繩索,便形成了一個挑擔點,很快形成了一百個挑擔點。
在低沉的號子聲中,兩百名精壯的先登軍挑起了數千斤重的攻城槌,開始一步一步向城上走去。
石州城沒有護城河,隻有一條丈餘寬的壕溝,此時壕溝內燃燒著熊熊烈火,先行一步的工事兵已經用泥沙撲滅了城門周圍的大火,同時在壕溝上鋪了寬達一丈的木板。
八千宋軍重甲騎兵在斜坡下列隊已完畢,長矛如林,戰刀出鞘,殺氣騰騰,就等著城門洞開的那一刻。
但城內的守軍也並沒有放棄,儘管城頭已無法立足,但兩千多名士兵都集中在城下,不顧一切地頂住城門,“轟!”城門發出了猛烈的撞擊聲,城門開始晃動,城牆上的泥土撲簌簌落下。
西夏軍主將見南城門已經無法守住,他連聲下令,數百名士兵將火油傾倒在南城門前,縱火點燃了南城門,騰空而起的烈火頓時將南城門吞沒了。而相反方向的北城門卻正暗中緩緩開啟,西夏軍開始迅速向北城外撤退。
但在決定使用攻城槌攻城之時,郭逵便已經改變了攻城策略,他下達了合擊北城的命令,準備攻打東城和西城的四萬大軍全部轉向北城,意在截斷西夏軍北撤夏州的去路,如今破城在即,宋軍已經沒必要再給西夏軍留下一道逃亡之路。
“轟!”又是一記猛烈的撞擊,南城門門栓經不住反複地猛烈撞擊,終於斷裂了,宋軍衝進了城內。此時,縱然是放火阻攔也擋不住衝進城的宋軍士兵,數百名工事兵迅速用泥沙鋪滿了城門處,頓時將烈火的氣焰壓了下去。
“嗚——”低沉的號角吹響,“殺賊報國!”
宋軍的八千重甲騎兵發出一片山崩地裂般的叫喊,戰馬開始奔跑,大地在顫抖,戰刀和矛尖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八千騎兵如一股席卷而來的洪流衝進了石州城內,向逃亡的西夏士兵疾馳追殺而去,而在他們身後,還有數萬呐喊奔跑的宋軍步兵。
石州城終於陷落,一萬西夏軍被八萬宋軍前後堵截,殺得大敗,最終隻有數百人拚死殺出一條血路,其餘人等全軍覆滅。
......
奪取石州城意義十分重大,這意味著西夏的南大門徹底被宋軍打開,後麵再無險關要隘,唯一麵對的大城就是夏州,如果拿下夏州,那麼祥佑軍司也將被宋軍徹底攻陷,而宋軍隻需再走一段約六百餘裡的草原,便將直接兵臨西夏都城興慶府城下!
儘管事情不會有這麼簡單,但石州失守確實給西夏帶來極大的震動,西夏舉朝震動,梁太後再也坐不住,即刻命令滯留在宋境內的大軍全部北歸,再令國相梁乙埋親率五萬鐵鷂子騎兵從東線趕來馳援。
此時夏州約有守軍四萬人,除了從石州撤回的兩萬軍隊外,梁太後又緊急從東麵的嘉寧軍司調來兩萬輔兵協守夏州。
夏州是西夏核心的幾座城池之一,更是唯一的民居大城,擁有平民三十餘萬,這裡更是西夏國的發源地,是黨項人的故都,因為西夏的國號便是從這座城池得來。
這也是石州守將嵬名通寧可放棄石州,也要死保夏州的緣故,石州丟了,梁太後最多責難他守城不力,但夏州失守,他必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夏州距離石州約六十裡,位於無定河的北岸,城池周長四十裡。
早在隋唐時代時,黨項人便從河湟一帶東遷至此,被當時的朝廷安置在以夏州為中心的小塊土地上,當時的夏州隻是一個小縣城。
到了唐朝末年,黨項人漸漸崛起,夏州便成為他們的政治中心,他們野心漸起,不斷擴大城池,夏州也慢慢變成了一座周長四十裡、人口數十萬的大城,黨項人的王朝就從這裡走出。
不過黨項人的政治和經濟中心早已在百年前便西遷到興慶府附近,如今的夏州除了還是西夏的冶鐵中心外,其他和都城任何相關的痕跡都被抹掉了,致使城池年久失修,四周也無險要,完全是一座易攻難守的大城。
雖然西線的宋軍勢如破竹,連戰連捷,但主帥郭逵並沒有被勝利衝昏頭腦,在拿下石州後,他便控製住了進攻的節奏,轉而按兵不動。
他深知戰線拉得太長,西夏軍很容易從東麵的嘉寧軍司殺來,扼斷自己的糧道和後路,他必須穩紮穩打,配合東線高遵裕大軍的節奏來進攻,隻有等東線宋軍攻入西夏腹地,牽製住嘉寧軍司的敵軍,他們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北上,全力攻打夏州。
和銀川城一樣,石州也屯集了大量的糧食軍資,僅糧食就有三十五萬石,上好草料五十萬擔,銀錢更是不計其數,還有各種兵器、盔甲、生鐵、戰鼓、軍旗、火油等等,唯一和銀川不同的便是,石州沒有隨軍軍妓。當一萬守軍意欲北撤反被全殲後,石州便徹底成了一座空城。
宋軍在拿下石州城的第二天,軍隊便開始集中整頓,將連續作戰帶來的種種弊端逐一清除,開始犒賞三軍,郭逵如今雖然受高遵裕的節製,但也隻不過是戰時,歸根到底他仍然是陝西安撫使,大宋的西軍主帥,擁有獨立的財權。
因此郭逵奪得的大量錢財並不用上繳給高遵裕,自己可以處置,往往在一段戰役結束後,有經驗的將領都會犒賞三軍,鼓舞士氣。
張辰的情報軍不僅缺員補充完畢,還因屢立大功,還單獨獲得了五萬貫的犒賞,平均下來,相當於每人得到百貫,當然,參戰的將士和陣亡將士會分得更多,而張辰自己一文錢都沒有留,而是全部分給了手下,一時間人心沸騰、皆大歡喜。
午後,種樸匆匆來到張辰的大帳,他這兩天心情極好,本來他升任情報軍副指揮使,乃是所謂“職升官不升”,戰爭結束時若他無立寸功,他的副指揮使之職便難以坐實。
但就在剛剛,種樸已經得到了郭逵的明確承諾,這段期間共計立大功兩次、小功一次,大軍班師後,他的官階將會正式升為正八品宣節校尉,名副其實地出任副指揮使,而且他還多了戰爭資曆以及軍中人脈,這讓種樸怎麼能不喜出望外。
種樸走到大帳門口,滿麵春風地笑道:“三郎,我來了!”
“進來!”
種樸挑開帳簾走了進去,隻見大帳內擺滿了各種木箱木桶,張辰正坐在桌前似乎稱量著什麼。
“三郎,你這是在作甚?”種樸愕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