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錫義山軍在商州成功新收攏了四五千部眾,而後殺得商州知府的三千廂軍丟盔棄甲後,單安的心境突然變了。
一心有意與朝廷保持平衡與妥協的單大頭領,忽然意識到也許自己手下的弟兄並不如想象中那麼不堪一擊,於是為了獲得更大的談判本錢,力爭在朝廷招安時提高談判門檻,單安決意一改此前的保守。
當範褒在商州不斷發起攻勢時,單安終於耐不住寂寞,買通奸細率眾攻占了鄖西縣城,並且就地招兵買馬,意圖繼續攻伐均州城,企圖給朝廷施加更大的政治壓力。
但不想等來的卻是朝廷正式的圍剿,據傳朝廷有意調動駐於京兆府的西軍前來征討,天子更是下達了除惡務儘的旨意,這瞬間讓單安又驚又怒,他發誓定要讓朝廷再好好嘗一嘗慘敗的滋味,大事初始怎甘心如此戛然而止?即刻傳令商州、均州的兩路錫義山匪軍開始積極備戰。
鄖西縣城裡,單安正和心腹劉豐、以及新近從房州召回的五頭領付策,一同商議應對之策。
老五付策乃是舉人出身,又自小習練武藝,可堪是錫義山中難得的文武雙全的人才,又深得單安信任,故而自落草後,便被單安賦予重任,率領一幫機敏的手下不斷穿梭於京西路與東京城,以財物聯絡交好某些官員與商賈,打探情報兼從事刺殺。
所以一般山寨無事時,單安決不會輕易將付策召回,但這一回為了應對即將到來的大軍進剿,情勢萬分危急,單安不得不急令付策停止一切活動,立刻率眾歸山,畢竟多一分助力便是多一分勝算。
劉豐展開一張地圖,對單安和付策道:“如今我們最大的優勢仍是在均州,我錫義山地勢本就易守難攻,加之在本地多日經營與附近州縣鋪排的眼線,官軍的一舉一動可謂是俱在眼中。就算失了這新占的鄖西縣城,官軍也拿我們無可奈何。故而怎麼樣充分利用我們自身的優勢,是我們這次取勝的關鍵。”
付策問道:“四哥的意思,那是否需要讓範褒率軍從商州撤出,將軍隊集中回來?”
劉豐搖了搖頭:“範褒是打著為王衝複仇的旗號去的,若是不親手擒殺了那種衙內,隻怕他不願意聽令。目前我們的軍隊分了兩路,如今我們自己在均州的兵力不過三千,一旦朝廷大軍將範褒擊敗,接下來必定會乘勝南下直指均州。”
單安沉吟一下道:“我了解範褒的脾氣,這廝絕對不願意回來。若是強行下令,反教我錫義山人心分散,若是逼得他自立門戶,我們可就得不償失了。與其反目成仇,不如就讓他一條道走到黑,在商州為咱們的屏盾,先前他能殺得商州知府大敗而逃,說不準還能再建奇功。”
這時,門口外有小校稟報:“三位頭領,商州緊急消息!”
“進來!”
一名小校快步走進來,將一份鴿信呈給單安,單安慢慢展開鴿信看了一遍,對兩人道:“是我們埋在京兆府的暗子,郭逵果然出兵了。”
劉豐和付策一眼,兩人異口同聲問道:“有多少兵馬?”
單安沉聲道:“道是有三千步騎已經東進。”
“如何?”
劉豐問道:“商州的人馬退還是不退?”
單安起身負手走了幾步,目光探詢地向付策望去,付策想了想道:“目前範褒的五千人馬正在圍攻商南縣城卻遲遲不下,一千人馬屯駐於上洛石子坡,我建議暫時傳令範褒暫且放棄攻擊商南,集合全部人馬於石子坡占據要道以逸待勞。
我們沒有攻城器械難以攻城,但論及山林野戰,就算來了三千西軍精銳,我們兩倍於敵倒未必會輸,我覺得可以通過一戰來了解西軍的底細,以便我們下一步的動作。”
單安點了點頭,付策的建議說到他的心坎上去了,實際上單安十分明白範褒決不可能率眾撤回,倒不如遂了他的心願,也可通過於西軍一戰來決定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走棋了。
他毫不猶豫道:“那就一戰,火速傳令範褒把軍隊全部調到石子坡去!”
付策急給單安使個眼色,單安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有征求劉豐的意見,他連忙彌補自己的失誤,又問劉豐道:“四弟的意見呢?”
劉豐淡淡一笑道:“既然大哥決定放手讓範褒一戰,我沒有意見,但一點我不得不提醒!”
“四弟請說!”
“你們都想得太簡單了!既然咱們都明白範褒此行是奔著為王衝複仇去的,若是他不肯放棄商南縣城當如何?範褒以及他的人馬儘管打著我錫義山的旗號,卻早已脫離咱們的掌控,其實我們如今對商州的情形還是一知半解!
若是指望他作為咱們的屏盾,簡直是癡人說夢!倒不如不去管他,咱們先加強自己手下的戰力,否則範褒敗亡後,我們可是要吃大虧的。”
單安半晌道:“你說得不錯,我們得抓緊招兵買馬,還得繼續加強情報,設法再接觸接觸朝廷上層,弄到一些關鍵情報。”
付策也讚同地點了點頭:“大哥不必擔憂,汴京外出的官道也就那麼幾條,小弟已在每條路上各開了一家客店茶館作為聯絡,許多信息我們都能一手得報。”
單安笑道:“那商州的戰事便聽天由命去吧!看看範褒離了咱們錫義山能堅持到幾時?”
………..
上洛縣,石子坡下。
燕通和張辰已經率軍隊在二裡外的樹林內等候了許久,這片樹林緊靠山道,是通往坡上的必經之地。
原以為錫義山匪軍定會派斥候上下巡視,官軍便可趁機抓幾個舌頭以為內應,不料這幫賊匪卻在坡上就地駐營後寸步不出。
“指揮使,探子回來了。”在樹林外警戒的士兵帶著兩名探子來到燕通和張辰麵前。
燕通和張辰正召集了手下幾名都頭商議夜攻敵營的方案,聽說斥候回來,連忙停下了討論:“聽聽情況再說!”
斥候上前行一禮道:“啟稟指揮使、參軍!敵匪就駐紮在石子坡上,大約紮下了百三十頂大帳,看得出非常隨意。”
“怎麼個隨意法?”燕通問道。
“他們沒有豎立營柵,也沒有安排長矛陣,隻是簡單挖了一條三尺寬兩尺深的壕溝,裡麵埋下鹿角,就算是外圍防禦了。”
“那有沒有撒下蒺藜刺?”一名都頭追問道。
“沒有蒺藜刺,而且他們喝了不少酒,在大營一角堆了幾百個空酒壇子,整個大營內的酒肉味道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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