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未亮,我爸和我媽都過來了。
看著滿眼疲憊的我,以及堂嫂,眼中儘是心疼。
“方岩,你回去睡會吧!等會還要忙呢!”
同時,我媽也將堂嫂從地上攙了起來,將她扶到了床上,摟著她的肩膀不知在說些什麼。
“回去睡會吧!要是你哥托夢給你,儘量按他的要求去做。”
我爸也說了一句。
傳聞,人死後的七天,靈魂是不會消散的。
若是有什麼未解的心願,會通過托夢的方式告訴生者。
如果托夢了,那麼生者就要按照夢中的要求儘量實現,要不然,以後會黴運纏身。
當然,這隻是一個迷信說法。
當秉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觀點,我還是點點頭。
沒有再強撐,邁著麻木冰冷的雙腿,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我朝著家裡走去。
回到家我倒頭就睡了。
睡了三四個小時左右,又就被方平喊醒了。
我也知道今天是堂哥出殯的日子,所以,沒敢絲毫耽擱,簡單洗把臉就跑二伯家幫忙去了。
一般來說,堂哥不用這麼著急下葬,可以再等上兩天,到第三天再入土為安。
這樣的話,也可以讓堂哥的靈魂多停留兩天。
不過,第三天的時候,剛好是我們鎮上一年一度的廟會,到時各家各戶都會置辦年貨。
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
第二個原因就是,負責掌廚的師傅,以及嗩呐團都沒有時間,哪怕是加錢人家也不接這個活。
再加上風水先生說堂哥命太苦,不宜過久擱置。
種種原因疊加到一塊,才決定讓堂哥今日下葬。
剛走出門口,我就聽到了悲愴的嗩呐聲。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嗩呐聲和二娘的哭聲很像。
都在哭訴著命運的不公和殘忍。
來到院子的時候,我爸立馬給我安排了一個活。
讓我拿著孝布接待即將到來的一波又一波的親人。
前往門口之前,我去了堂屋一趟。
看到堂嫂又跪在了棺材一旁,這一次她哭了,臉龐上儘是淚痕。
不過她隻流淚,並沒有哭出聲。
兩個堂姐倒是一直悶著頭哭,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
我不是懷疑她們姐弟間的關係,但我知道,久病床前無孝子,在堂哥生病的這兩年裡,兩個姐姐掏錢又掏力。
如果有個盼頭倒還好說,關鍵看不到一絲希望,而且,她們也已經結婚成家了。
堂哥的去世,對她們來說,既有悲傷,但也夾雜著一絲解脫。
僅是看了一眼後,我隨即和兩個堂哥以及村裡的兩個長輩一起,在門口靜待客人到來。
很快,第一波客人就到來了。
接待流程很簡單,由我和堂哥們先上前接過黃紙,再由長輩們引入院內吊唁。
吊唁的時候,親人慟哭,嗩呐和鞭炮齊響。
等最後一波客人到來,時間也來到了上午十一點。
然後由大總(司儀)指揮,嗩呐人員走在最前麵,兩個堂哥抬著供桌跟隨其後,負責抬棺的十數個青壯年又在其後,堂嫂和一眾哭靈人則在最後麵,出殯隊伍慢慢集結成型並緩緩走出了門口。
以前,我經曆過出殯的場麵,但印象都不太深。
可能這一次是送堂哥的緣故,我也被嗩呐聲感染,不由淚濕衣襟。
堂哥的墓地並不遠,就在村北頭的地裡,也就五六百米的距離。
但出殯不宜快,還講究走一步退三步。
意思就是亡者即將永遠離開家,給他的靈魂留下充足的時間用以緬懷和留戀。
所以,在前二百米的時候,差不多走了將近二十分鐘。
感覺時間差不多了,大總讓我去給嗩呐人員封紅包,讓他們加快步伐前進。
因為嗩呐團走在最前麵,由他們掌握著出殯隊伍的行進速度。
給嗩呐封紅包,也是自古傳下來的老規矩。
在這個年代,傳統手藝人還是很吃香的。
就像曹老頭,隻要外出打家具,東家不僅管茶管飯,吃飯的時候,還會將曹老頭推到上座。
我沒敢怠慢,不僅上前封了紅包,還跪下磕了一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