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蘭被鐵鏈鎖在寒玉祭台上,鐵鐐嵌進皮肉的刺痛遠不及心口翻湧的寒意。祭台下,青芒與黑氣正絞成狂亂的漩渦——公爹皇浦雲鶴氅翻飛,掌間凝出丈許長的靈劍虛影,四名弟子結成四象劍陣,劍光如練織成密網,卻仍被烏衣教眾的黑氣逼得步步後退。
她曾是這烏衣教的聖女,此刻卻看著昔日同袍化作猙獰鬼麵,口中念著她親手編纂的咒文,驅使黑氣如潮水般拍向公爹。皇浦雲一聲清叱,靈劍劈開黑氣,卻見三名烏衣教徒竟自剖心口,將精血融入黑氣之中,霎時間鬼哭狼嚎響徹山穀,黑氣陡然暴漲,竟將四象劍陣衝得搖搖欲墜。
沈蘭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腥味在舌尖彌漫。她看見一個弟子左肩被黑氣蝕出焦黑血洞,另外一個弟子為護公爹生生受了一記陰爪,青衫瞬間被血浸透。可她胸腔裡跳動的,卻是隱秘的快意。
“嗬……”喉間溢出破碎的冷笑,鐵鏈隨著她的顫抖發出刺耳聲響。
黑氣如墨蛇般纏上公爹的長發之上,他須發皆張,靈劍爆發出刺目青光。沈蘭卻死死盯著那抹青芒,眼底翻湧著與黑氣同色的怨毒。她看見一名烏衣教徒祭出白骨幡,幡影幢幢間,無數怨靈撲向那四名弟子。
“快輸吧……”她無聲地念,唇角勾起猩紅弧度,“就像當年,你們親手將我推入深淵那樣。”
寒玉台下,青芒漸弱,黑氣如潮水般淹沒了那片掙紮的劍光。
陰冷的祭台,鐵鏈冰冷地勒進沈蘭的手腕和腳踝,鐵鏽的氣味混雜著黴味鑽入鼻腔。單薄的衣衫下,肌膚被磨出了血痕。嫁入王家這麼多年,她收斂了所有鋒芒,將聖女的身份連同那些翻江倒海的靈氣一同鎖進心底最深處。
曾經王宇恒溫潤的笑容曾是她願意平凡一生的全部理由,可此刻,她想著曾經丈夫時常遞來的那杯安神茶還在舌尖泛著苦澀。丹田處的靈氣像被困住的猛獸,衝撞著經脈,每一次掙紮都讓鐵鏈發出沉悶的聲響。她閉上眼,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是她留給自己最後的清醒。
靈氣在血管裡翻湧,沿著脊椎緩緩攀升,眉心處的朱砂印記若隱若現。隻要她指尖凝聚半分靈力,這些凡鐵根本不堪一擊。可她想起新婚夜王宇恒替她描眉時的溫柔,想起他說"願與卿歲歲長相守"時眼中的星光。鐵鏈突然被猛地拽緊,沈蘭猝不及防撞在祭台上麵,喉頭湧上腥甜。
黑衣人似乎失去了耐心,腳步聲正逐漸靠近。她猛地睜開眼,眸中翻湧的靈氣映著微弱的光,像兩簇淬了冰的星辰。多年隱忍,不是懦弱,隻是她曾以為家庭的溫馨能抵禦一切風霜。如今鐵鏈鎖身,她才明白,有些力量,從生下來那天起,就注定無法被平庸的幸福禁錮。丹田處的暖流驟然沸騰,沿著手臂湧向指尖,鐵鏈上開始凝結出細密的霜花。
鐵鏈寸寸斷裂的脆響刺破夜空,沈蘭赤著雙腳在青石板上劃出兩道血痕。丹田內沉寂多年的靈氣如火山噴發,順著暴漲的經脈奔湧至掌心,竟凝出半寸青芒。
“我就想過平凡的日子,你們都不肯給我?"她的聲音嘶啞如裂帛,身形已如鬼魅般欺近最近的黑衣人。那人肯定進烏衣教不久,顯然沒料到這個被鐵鏈鎖住的女子竟有如此修為,淬毒的短刃尚未出鞘,便被沈蘭掌心的青芒震飛出去,胸骨塌陷的悶響混著慘叫在巷尾回蕩。
另外三名黑衣人迅速結成陣型,黑霧狀的內力在指尖翻湧。沈蘭卻看也不看,隻是將靈氣聚在雙目,那些曾在她記憶裡反複出現的殺戮畫麵此刻清晰如昨——被他們劫持了女兒和婆婆都沒有反抗過,如今還想拿自己來祭祀?
"你們的主子,是衝著這個來的吧?"她猛地撕開衣襟,心口處那枚形似彎月的玉佩正散發著微弱的藍光。靈氣催動下,玉佩驟然爆發出刺眼的光芒,將三個黑衣人籠罩其中。慘叫聲接連響起,他們的身體竟在藍光中寸寸消融,仿佛被無形的刀刃切割。
沈蘭站在滿地殘燼中,手臂上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丹田內的靈氣依舊洶湧,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那個杏花紛飛的小鎮了。夜風卷起她散亂的發絲,露出一雙不再有半分溫度的眼眸,宛如淬了冰的寒星。
皇浦雲心口像被重錘砸中,那分明是兒媳貼身戴著的暖玉玉佩,一彎月形,外邊還有花瓣,花瓣邊緣還帶著幾不可見的殷紅紋路。
皇浦雲終於明白了,青衫客為何要冒險劫持他的妻子、兒媳和年幼的孫女。當時他以為是衝著他皇浦家的仇家尋仇,如今想來,那些青衫客的目標自始至終都隻有一個——兒媳脖子上那塊不起眼的暖玉。
那玉佩是兒媳的隨身之物,質地溫潤,雕工古樸,平日裡並未太過在意。此刻想來,青衫客當時的眼神,分明他們的目標就是鎖定了那塊玉佩。原來,那竟是烏衣教的信物!
烏衣教,江湖中最神秘詭譎的教派,行事狠辣,蹤跡難尋。他們竟然為了一塊信物,不惜動用如此極端的手段。皇浦雲隻覺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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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雲周身靈力暴漲成淡金色光盾,將七八個黑衣人死死擋在三丈之外。他鬢角青筋暴起,嘴角溢出血絲,身後四個弟子結成劍陣,符咒與法劍的靈光在夜色中炸出細碎火花,卻仍難敵對方詭異的黑氣。
“少夫人!快走!”最小的弟子哭喊著,試圖拉住那個正撕扯著頭發、語無倫次的白衣女子,打的方向也是亂七八糟。她正是皇甫雲的兒媳,方才目睹慘狀後便失了神智,此刻正用頭撞擊著殘破的墓碑,指甲縫裡還嵌著乾涸的血汙。
“噗——”皇甫雲猛地噴出一口血,光盾驟然暗淡。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聲,骨爪般的手爪直取他心口。他咬牙旋身,配劍帶起淩厲劍氣逼退敵人,同時嘶吼道:“走!帶她走!往東南缺口!”
話音未落,他左肩已被黑氣掃中,皮肉瞬間潰爛。四個弟子淚目,卻不敢違抗,兩人架起癲狂的少夫人,兩人斷後,踩著散落的白骨踉蹌奔逃。身後傳來皇甫雲震徹山穀的怒喝,夾雜著靈力自爆的悶響。
黑衣人的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弟子們已衝入密林。癲狂的兒媳突然停止掙紮,望著火光衝天的方向發出一聲淒厲長嚎,驚起無數夜鴉。殘月隱入烏雲,隻有淩亂的腳步聲和身後漸遠的廝殺,在死寂的亂葬崗上拖出長長的血痕。